《內省,神入,與精神分析---在觀察與理論模式中的關係檢驗》 #之二

#對於反對同婚者的小小同理

#內省與神入作為心理學的基本組成

婚姻平權大法官釋憲昨日宣布現有的民法違憲,我的同溫層一片舉國歡騰,熱情稍退之後,才看到反方零星的抗議影片。
看著這些齜牙裂嘴的抗議人士,扭曲著臉哭喊著,才發現這一刻要動用同理心可謂困難之至,不過還好這時候自己已經下班了。

另一方面是對毀家棄婚派酸到不行的”反思”,玩笑似的呼籲通姦除罪化,言下之意乃對於同志經營婚姻的能力不具信心。
若要同理這股酸楚,心中浮現是另一股夢想成真的不真實感受,當你這輩子沒有把結婚放在生命的選項,並且動用所有的防衛去處理這種失落(不管是親密關係上的,或者是被主流社會拒斥的),頃刻間形勢逆轉,你忽然不知道如何面對原先建立起來的巨大防衛。
在這種情況下,酸楚可能是茫然的另一種代名詞…。


《內省,神入,與精神分析---在觀察與理論模式中的關係檢驗》 #之二

同樣的考量也適用於行動(action)的心理概念。 如果沒有內省與神入,僅僅觀察物理的面向,我們觀察的就不是行動的心理事實,僅是物理事實。我們可以測量眼睛上方皮膚向上偏移至最小的幾分之幾英寸,但唯有透過內省與神入,我們才能了解挑高眉毛所代表的吃驚與不贊許。然而,一個行動如果沒有借助神入,只考量具體可見的過程與結果,可以被理解嗎? 答案是否定的。事實上,我們看到導致特定結果的運動模式,事情本身並無法被定義為心理行為。

一顆鬆脫的石頭從屋頂滑落使人致死的事件就不是心理意義上的行動,因為缺乏可以神入的意圖或動機。儘管我們認知許多意外事件具有無意識的決定因素,仍可以在(a)行動的意外結果,和(b)具有目的的行為間做出正確區分。
一個人丟下一塊石頭,墜落的石頭殺死另一個人。 如果存在可以神入的意識或無意識意圖,那我們說的就是心理行動; 如果沒有這樣的意圖,我們會認為這是物理事件的因果關係。另一方面,如果以物理和生化的詞彙加以描述,由A說話所發出的某些字詞聲波,如何在B的大腦啟動某種電化模式,這種描述也沒有包括:B被A激怒的心理事實。

因此,以明確的描述來重複之前的定義:如果我們的觀察模式包括內省和神入作為基本組成,我們就將這些現象稱之為心智,精神或心理的。文中的“基本”一詞表示(a)內省或神入無法自外於心理觀察的事實,以及(b)神入也能單獨存在。
之前的考量說明了以上陳述的前半部,為了說明下半部(內省和神入可以單獨出現於心理材料的觀察中),讓我們轉向精神分析。

我們首先必須考慮可能的反對意見:即精神分析觀察的主要工具並非內省,而是藉由分析師對病人行為(自由聯想)進行審查。然而,以弗洛伊德“夢的解析”為例;透過自我分析發現大量臨床事實,並從這些事實發展抽象理論。
對一般的分析情境,以分析師作見證人的角度看來,精神分析就是對被分析者內省式的自我觀察。事實上,分析師的心理洞察力往往超越被分析者對自己的理解。然而,這些心理洞察卻是受訓良好的內省技巧作用下的結果,分析師將內省(代理內省)延伸,使用這些稱之為神入的技巧。

僅就前面的考量看來,內省與神入當然不是分析觀察的唯一成分。精神分析就像所有心理觀察一樣,內省與神入是基本組成,經常都要和其他觀察方法結合或並用。無論如何,最終且具決定性的觀察行動仍是內省或神入。附帶一提,在自我分析的情況下,只有內省存在。
就這點看來,在科學心理學之外使用同理(阿智:神入;之後會將兩者交替使用)十分常見。日常生活中,我們的態度並不系統科學,總是傾向於將現象多少看成心理或心智的,這多少也取決於我們對觀察對象的同理能力。

然而,即使觀察與我們有不同經驗的異文化人士,仍會相信透過一些共同經驗的同理,還是能在心理上理解他們。
對動物也是一樣:當一隻狗在分離之後迎向牠的主人,我們知道在我們與狗的經驗中,還有狗與親愛的“你”於分離結束後所經歷的一切,總有一些共同的部分。於是我們開始以心理學的方式來思考,即使我們會強調人與動物的經驗差異甚巨。然而,幾乎沒有人會說這是植物心理學。

誠然,某些熱情的花卉觀察家能透過想像看到植物轉向太陽的同時,藉著他的同理,也能感受到某種溫暖的東西:內心的奮力,渴求或想望。
然而,由於我們並不承認植物具有基本的自我意識(就像我們也會對動物這樣做),所以這樣的形容更多具有寓言或詩歌的意義。更誇張的,如果我們觀察下山的水流尋覓最短的路線以避免障礙,仍會以擬人化的語言來描述這些事實(疾馳,尋求,規避等); 但不會有人會說這是無生物的心理學 - 甚至比說這是植物心理學的人來得更少。2.
2. 弗洛伊德曾表達類似的想法(9, p. 169).

內省與神入對於心理學的理解不可或缺; Breuer和Freud是將內省與神入運用於科學的卓越先驅。強調內省的改良(譬如對阻抗的自由聯想與分析); 伴隨著內省的技術(即無意識的發現),使我們對於未知的內在經驗得以有劃時代的發現。
在理解正常和異常心理現象的過程中,往往讓我們看不清某些事實:就是一以貫之地使用內省和神入作為嶄新的科學觀察工具。

自由聯想和抗拒分析,這些分析的主要技術,將內省觀察從以前無法辨識的扭曲(合理化)中解放出來。毫無疑問地,引入自由聯想和抗拒分析(結果就是釐清了活躍的無意識扭曲所帶來的影響)確立了分析觀察的價值。此一價值並不會因為自由聯想和抗拒分析還沒有被視為內省和神入(觀察方法)的輔助工具,而產生矛盾。

隨著對於觀察的介紹告一段落,現在我們準備轉向本研究的重頭戲。 之後的考察不以分析師和被分析者各種心理經驗為重點,也不從動力和起源學角度來說明內省和神入。
從現在開始,我們當然認為內省與神入是精神分析發現過程的基本組成,並試圖去證明這種觀察方法如何界定了觀察領域的內容與侷限,而該領域的內容和侷限又反過來確立了實證科學的理論;因此本研究的任務就是去說明內省與神入與分析理論的關係,無視於這種關係特別會導致不精確,遺漏或者錯誤。


#阿智翻譯於:Heinz Kohut, M.D.的”Introspection, Empathy, and Psychoanalysis—An Examination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ode of Observation and Theory”

#圖片選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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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省,神入,與精神分析---在觀察與理論模式中的關係檢驗》 #之一

#精神分析的同理心(神入)

日前IPA的會長來台演講,題目就是精神分析中的同理心。
除了談到同理心這個概念的複雜與運作之不易之外(幾乎有點盡人事聽天命了)
還使用了遼望遠山的比喻,在天氣好的時候,可以將山峰美景一覽無遺
當天氣不好的時候,在怎麼用力看也看不出所以然。

這個比喻讓我想起科赫特把同理心(我更喜歡稱之為神入)當成觀察內心的工具
彷彿磨練這項能力,就獲致深入內心城府的基本配備似的。
這項比喻讓人感覺新鮮,也對同理心這項工具不過於理想化,只求隨時保養精煉而已。

《內省,神入,與精神分析---在觀察與理論模式中的關係檢驗》 #之一

這是1958年1月24日所提交的版本。

這篇論文首先於1957年11月,芝加哥所舉辦的芝加哥精神分析學會二十五週年會議上發表。之前於1957年7月,巴黎舉辦的國際精神分析學會大會上已介紹簡短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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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動物在知覺器官的幫助下探索(investigate)周遭環境; 他們聽,聞,看,摸; 形成對周圍環境的統一印象, 記憶這些印象,比較它們,並根據過去印象來預期未來。 這些探索變得越來越系統一致, 知覺器官透過儀器(望遠鏡,顯微鏡)可以增進其功能, 觀察到的事實經由概念化的思考橋接(本身無法被觀察),整合至更大的單位(理論), 藉著細膩的步驟,逐漸發展出探索外在世界的科學。

然而上述的區別是對的嗎? 思想,願望,感覺和幻想真的沒有物理性的存在嗎? 有沒有一種潛在的過程,一方面可以透過高度精細的物理方法來記錄,另一方面仍可被體驗為思想,感覺,幻想或願望?這個古老又熟悉的問題只要以心身二元(或聯合)的(替代)形式提問,就註定無解。 唯一有用的操作型定義就是, 當我們觀察的(基本)要素包括我們的感官時,我們說的就是物理現象,當我們觀察的(基本)要素為內省和神入時,我們說的就是心理現象。

當然,上述定義無法被狹隘地理解為特定時間所發生的實際行動,而是觀察者對被觀察現象廣泛的整體態度。那些無法直接觀察的行星仍會影響行星的運行,然而天文學家還是可以思索那些尚未出現在望遠鏡裡的天體運行,大小,與(亮度)等級; 他們持續思索那些歷經數年仍無法回返卻可觀測到的慧星(物理性質)。
類似的考量也可適用於心理領域。舉例來說,在精神分析中,我們認為“前意識”和“無意識”是心理結構,不僅僅是因為我們帶著內省的意圖來接近它們,也不僅因為我們透過內省最終可以抵達它們,還因為我們是在內省或潛在內省經驗的架構中來考量它們。

隨著我們組織觀察資料,我們的觀察變得科學與系統化,然後我們開始處理與觀測事實距離稍遠的各種概念。這些概念中的某些部分由抽象與概括組成,或多或少仍直接與觀察現象相關。
以動物學的“哺乳動物”的概念來說,主要來自各種不同動物的具體觀察; 然而,哺乳動物本身卻無法被觀察到。心理學也一樣。 例如:精神分析中的驅力概念(稍後我們會詳述)來自無以數計的內省經驗 ; 然而,驅力本身不能被觀察到。其他概念,如物理學中的加速或者精神分析中的潛抑,並不直接等於觀察現象。無論如何,這樣的概念清楚地歸屬於不同科學的總體框架,因為它們為觀察的數據描繪出之間的關係。我們觀察空間中的物體,記錄其沿時間軸的物理位置,從而獲得速度的概念。我們從內部觀察思想與幻想,觀察它們的消失與升起,從而獲致潛抑的概念。

但是,內省與神入真的是心理觀察的基本組成嗎? 我們可以透過外部世界的非內省式觀察來確認心理事實嗎?
讓我們設想一個簡單的例子。 我們看到一個異常高的人。 毫無疑問地這個人的異常身高是我們的心理評估的重要事實 – 然而,沒有內省和神入,他的身高僅是一種物理屬性。
只有當我們站在他的立場,只有當我們透過替代的內省,開始感受到他的異常身高就像是我們自己的一樣,我們內在經驗才可以生氣勃勃,沉浸其中,彷彿我們如此醒目或異常,只有我們開始待在那裡,珍視異常身高帶給這人可能的意義,我們才能觀察到心理事實。(待續)

#阿智翻譯於:Heinz Kohut, M.D.的”Introspection, Empathy, and Psychoanalysis—An Examination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ode of Observation and The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