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療Note 19: 忍耐的創造性

#忍耐  #suffering  #surfing 


忍耐之所以有創造性,主要在於suffering的能力,這不是被動地承受,而是允許失落的種種體驗可以發生。

忍耐也跟誓死抵抗失落與苦痛的你死我活不同,那種堅硬的姿態其實只是自掘墳墓,在暗室裡與失落視而不見。

所謂的當受苦與絕望抵達高峰,意味著心理的滄桑已經走過前山萬水。

不是阻抗似的熱烈地擁抱客體誓死不分離,而是允許自己跟客體揮揮手,卻意外發現晚霞滿天。

莫名地動員了曾經擁有客體的能力,繼續未來精采的旅程。

#忍耐其實是成全自己

圖片選自
https://www.open.edu/openlearn/body-mind/health/sport-and-fitness/sport/the-history-surfing

網路分析的身體



#浮動身體   
#floatingbody
#網路分析中的身體
#閱讀的文章是 Luca Caldironi的
Psychoanalysis and cyberspace
Shifting frames and floating bodies

首先要界定floating body中的body,作者在論文中就從驅力的概念來看身體,這帶出了從物理性的身體到心靈的飛躍。
作者並且引用Bjòrklind對於分析中的身體,進一步地論述:

"自我首先是身體的自我(Freud, 1923)這個理論認為,心智浮現是我們存在於身體必然的結果,也是精神分析作為整體的重要基礎。 我們如何表徵(再現)幻想,形構與體驗活在身體中,很大程度決定了內在生命的運作,以及如何存在於外在現實中。"
這標誌出分析體驗的重點,也就是如何把我們將存活於身體中的經驗,還有它們的表徵:想法、症狀、身體化、夢、移情等,招喚心智思考,最終以語言的形式再表徵。

這不經帶給我一個奇想:也就是一切的存在都從能量的凝聚與流動開始,或許連身體的存在也只是某種能量表徵自身的方式,或者顯現自身的結果。
也就是說從身體到心理也只是能量光譜的一部分,能量試著從最最原初之處表徵自己,精神分析驅力的另一種解讀便是在形容這種光譜。
這有點接近康德"物自身"的概念,也類似心經說的:"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

因此透過網路世界,透過科技的運用,以及相關軟件技術的傳導,這些表徵被化為數位影音資訊,被治療師與個案所接收,感受,思考。
因此,這些表徵透過網路媒介,一定程度被媒介還有使用媒介的我們"再表徵",因此網路分析比之實體分析,我們要處理的表徵又多了一個(或數個)層次。

而floating body點出,在網路時代物理性的身體"不見"了(或者顯得破碎,且沒那麼完整),漂浮於虛擬的空間。
這樣的漂浮也可能是身體出現的地點的不確定,雖然我們可以跟個案約法三章,網路諮商的進行限定在固定的場所。但是也無法確知,阻止個案場所上的變動。
躺椅可能變成個案客廳的沙發,或者他的臥床,如果個案與家人同住,隔音設備又令人擔心,那令人擔心的第三者已經不是分析師的思考功能,而是偏執妄想的競爭對手。
更甚者,如果有接中國的個案,無所不在的審查機制也成為妄想分裂的第三者,讓自由聯想變得一點也不自由。
雖然透過視訊的攝像頭窺見的個案頗有有限,從三維變成二維(目前科技所及),甚至失去了其他的維度(譬如氣味、觸感等),但是我們在這些透過冰冷科技向我們顯現的無機物中,還是可以看到有機的生命試著透過網路傳達給我們,與我們互動。
又或者個案可能會透過網路獨特的設置,讓自己的防衛更加堅固:如被性侵的個案,透過網路好讓治療師不要與她處於同一個物理空間。或者透過戴耳機的方式,讓很多呢喃低語以及口吻氣息貼近,製造一種回到小時候被母親呵護或者情人間枕邊細語的感受?又或者治療師變成電腦的小人,可以被個案帶到世界各地,甚至24小時上線的幻想,也讓分離變得沒有區別。

網路創造的過渡空間,對治療師與個案來說是相對平等的,少了許多個案可以被治療師的物理空間包覆的經驗,在試著讓網路連線可以順利進行時,因為比較動用到ego,退化的感覺比較受到影響。
會不會最後比較沒有被網路表徵再表徵(或者扭曲再扭曲的)部分僅剩下聲音?過去多維度的互動僅剩下一維,在理解上面會增添許多辛苦?

面對種種外在設置更動的挑戰,分析師的內在設置勢必受到影響,分析師如何維持涵容個案的功能,就變得很重要。
作者覺得事情會往好壞兩個面向發展:

"進步的面向可以讓此空間更趨近過渡空間並產生轉化作用。 防衛的面向則是“,這些縮小/有限的空間避免了我們對自己與他人的認可。"

#感想

透過網路進行的分析治療還是精神分析嗎?亦或是另一種東西?
就個案這端,還是可以擁有精神分析的體驗嗎?或者這種體驗會被網路扭曲?甚至被融入病理結構的一部分?
就治療師這端,網路的設置可以使我們持續保持分析位置嗎?我們的心智會被改變?以至於變得失去分析位置。

話說回來,這個問題的另一種問法是:精神分析如果要融入文化中,分析師或者治療師在診療室之外的場域,還是可以保有分析位置?或者可以讓普羅大眾擁有一定程度的分析體驗?

#我們透過這種挑戰來思考分析本質
#還是砍掉重練發展另一種有別於傳統分析的東西

"In conclusion, we feel that as psychoanalysts it is fundamental for us to maintain our critical function. A function that can help define, or at least attempt to do so, what is happening in today’s society. Indeed, we believe that in the analytical room, it’s not only the complex emotional history of the patient that is actualized, but it’s also a good representation of the
complexity of the human mind itself and of how this works in general."

Luca Caldironi(2020)

#圖片選自
https://www.twocoatsofpaint.com/2017/05/ginny-casey-in-philadelphia.html?fbclid=IwAR1BaFb5fzlem8FosVJub3hM-Hqkqoxoet10j-mZUzHdlbBAuKIIRAskfV0






心靈的窟窿


最近在讀的傳記是艾莉森(Alison Bechdel)的《我和母親之間:一齣漫畫劇》。
之前讀過她描寫雙性戀父親的《歡樂之家》,嘲諷感傷略帶詩意的文體,令人難忘。
接下來的《母》以她其橫跨數十年接受分析治療的歷程與對母親的回憶為經緯,交織出結構精巧的蜘蛛網(這個比喻來自艾莉森的夢,暗指創作)。
這本書放在架上好一段時間,未嘗細讀。主要是書裏提及「過多」的Winnicott理論令人抗拒(畢竟已讀太多分析論文),後來才恍然這位漫畫家對Winnicott的解讀,比起許多專業人士還要精采。
艾莉森的治療師卡羅就曾問她:「究竟他的哪一點讓妳如此著迷?」
艾莉森回說:「我想要他成為我的母親。」
艾莉森在開場還幻想29歲的Winnicott搭地鐵前去接受分析,是否會在倫敦街頭與事業如日中天的吳爾夫相遇?點明了這是一本意識流文學與精神分析相遇的漫畫傳記。
所以這也是一本充滿感情以書寫Winnicott的書。

蘇州河

這部婁燁的早期電影令人驚訝地捕捉了世紀交替的虛無氛圍
觀影第一時刻倏地喚醒感官記憶。

故事雖然以尋找失去戀人的青年馬達為主軸
(這部份帶著魔幻寫實色彩,鏡頭宛若靈魂出殼般自由)
但其實真正的主角是未曾入鏡的旁白/攝影師 (還有其女友美美)
彼時馬達與牡丹的愛情童話;映照著此刻凡夫俗子的你我,無端被故事撞擊~

這個生猛的故事無情地敲開了我們的覺知,
使我們墜入某種懷想與惆悵
彷彿伸手就可以觸及,浸泡在醚味中的愛戀,
整個世界就是戀人的囈語與身體。

然而在某個片刻,又讓我們撞見所愛之人如何陌生殘忍地背叛我們
於是,童話世界由內而外裂解開,我們的身體成為地動山搖的深淵。

在江水濁濁的蘇州河,宛如螻蟻漂盪的你跟我
依稀地憶起當我們還是男孩女孩時,那個最古老的愛,
還有首次經歷的幻滅…。

#蘇州河片花

https://youtu.be/DBvKAfv_k_s

https://youtu.be/lu_lSTBhx_Q

https://youtu.be/xbgeq1BZAX0

https://youtu.be/pyfyHs8udaE

※圖片選自
https://www.98yp.net/movie-news/490344/%E8%98%87%E5%B7%9E%E6%B2%B3-%E5%91%A8%E8%BF%85-2/

治療note18:如何準備自由聯想?


好的分析可以讓病人自由聯想,用白話說,就是讓病人可以像採蜜的蜜蜂一般悠遊自得。
要達到這點,治療師也要讓自己得以自由聯想,絕不能僅是認同病人,
或者被病人拉得迫近。
通常在這種情況,治療師所謂的”想幫忙”,往往僅是行動化而已。

亞當菲利浦在"論暗示"這篇文章中,引述亨利詹姆士"小說的藝術"對經驗的描寫。
像是一張在空氣中飄蕩的蜘蛛網,絲線高張,閃閃動人,更重要的是對空間全然開放,因此牽一髮而動全身,過去擁有的經驗不會讓治療師的心智僵化死亡,而是引領治療師更可以讓自己"在經驗中",等待病人予以我們靈感...。

每位治療師都會有自己的小訣竅去準備這個狀態,對於傾向兩人心智運作的我來說,讓自己可以保持沉默是個好方法;
藉著沉默,可以拉開認同病人的距離,讓自己擁有更多感受與思考的空間(也就是珍貴的第三位置,像是父親介入母嬰之間);也才有機會消化病人作用在我身上的衝擊。

把原先想開口說出的話再吞回去,反芻 再反芻,如此不斷反覆, 直到自由聯想的蜜蜂終於採擷心靈的花蜜…。

#圖片選自:https://pixabay.com/photos/cobweb-spider-web-insect-nature-4439844/#

治療Note17:無法整合的憂鬱


憂鬱在某個面向或許就是否認客體失去,有一種否認的方式就是認同客體,在內在保留客體,與客體並無二致。
然而,當認同發生,主體與客體太迫近,因此無法去面對與消化失落之後的空洞,也無有空間可以跟客體周旋,去細嘗種種哀悼歷程。
更絕決的是認同死去的客體,一起陪葬。一方面從根本上與客體毫無分離(徹底的否認失去);或者透過閹割自己(死亡)來攻擊客體。

no breast在此不是沒有的no,而是一種割除的no,對breast的攻擊。

※圖片選自:
https://artsandculture.google.com/asset/princess-tuvstarr-gazing-down-into-the-dark-waters-of-the-forest-tarn/6gGArsoQ1OQVQA

女性伊底帕斯與身體的關係

埃格爾·勞弗(Egle Laufer)與她的丈夫莫伊(Moe)在布倫特青少年中心(Bent Adolescent Centre)工作,並共同撰寫《青春期與發展崩潰》一書,特別關注身體理論和臨床意義,尤其是女孩如何適應成年陰柔的身體。


自從弗洛伊德撰寫該主題最後一篇論文已經50年過去,女性的生活及對自己的看法產生巨大改變。當時一些分析師反對弗洛伊德觀點,得到許多分析師和女性的支持。
Janine Chasseguet-Smirgel(1984)說:“在我看來,Kestemberg, Galenson, Roiphe……的作品使得陰莖一元論的主張無效,不再可信,不再被視為福音真理。實際上,不是要簡單地拒絕嬰兒性理論是防衛,而是要從整體將這種拒絕的一連串結果引入分析理論。如果女孩最早的所在不是因為缺乏,而是為了接受,那麼我們的心性發展觀就必須改變,甚至顛倒過來,重新發現人類最本能最動物之所在”(p 169)。
我認為她說的話表達了我們長期在臨床工作都已意識到的事。


像Chasseguet一樣,我在兒童和成人分析中的發現印象深刻,且讓人信服。小女孩對自己身體的認識主要不是缺乏陰莖。 她較早就意識到自己身體包含內部空間以及嘴巴,肛門乃至陰道的開口。
然而我認為,必須理解女孩如何與自己的身體產生關係,發展的早期歷史為何,以及它將如何形塑和決定女孩的未來。
從我對首次分娩便遭受精神病或抑鬱症困擾的青春期少女和女性的臨床觀察,我的觀點是,弗洛伊德描述的病態發展衝突與他人不同,因此我們要進一步地尋找不同方式來理解弗洛伊德所考量的病態核心概念。
出於這個原因,我選擇考察女性發展中閹割情結的主題,這是弗洛伊德視為女性發展理論(1931年)的核心。


我試圖澄清的是,早期嬰兒手淫活動和感官體驗伴隨幻想的重要性,包括對內部空間和身體開口的認識,女孩與自己身體所建立的關係,多大程度促進或阻礙了孩子擺脫對母親的依賴。
因此,持續早期的戀母衝突不可避免地導致成長後期的發展,即對現實的認識--與母親分離,父親對母親不可取代的角色,對孩子全能幻想的衝擊--必須由男孩女孩共同承認。
有了這個承認,男孩或女孩也隨之改變身體及其內涵的關係。
這種改變的結果,戀母衝突的解決是否具有防衛性,以及這種防衛多大程度影響兒童對現實的感知,都將為未來的病態或正常指出明確道路(M. Laufer, 1982)。


※阿智:在這邊我們就遇到了失落的問題,以及如何應對失落,如何處理愛與恨。


凡此種種都是精神成長(退化,或者病理化)的開始。
弗洛伊德(1905)認為性在心理生活的作用與症狀病理的形成密不可分。
他推測,人類的性生活障礙,總伴隨著精神功能障礙。
我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明白,這不僅是關於生殖器功能本身(即性高潮或生殖能力)的陳述。也可以說,為​​了像成年人一樣擺脫病態,我們必須體驗我們的身體,這是愉悅和本能滿足的源泉。


儘管我們不能“放棄”享樂原則作為嬰兒全能的根源,但必須找到適應外在現實的方法,以便維持我們的生活,讓享樂原則仍能佔上風。
※阿智:這裏頭還有一個重要的觀點,就是我們要快樂地活著,有創意地活著,與自己還有身體有良好的關係。
在我看來,弗洛伊德是第一個認識到女孩在生物學決定論中,相對於男孩,想要達成某種成就的困難。
我相信女孩的舉止好像“缺少一些東西”,無論她們被告知或意識到她們沒有或有其它權力或能力,她們的表現依然如此。


在我們當代社會的氛圍中,陰莖妒羨看來已經過時,但就概念上來說,這個概念仍然有效並有力地影響著女性生活。 基於這個原因,我開始假設,儘管我們的想法必須包括Klein (1928) Horney (1923), 及Jones (1927)的發現,還有女性的意識改變, 問題是如何將它們全都包含進來,而不是爭論誰擁有“完全的真理”。
※阿智:作者打算用一種新的方式重新處理陰莖妒羨的問題,而不是否認它。 像是要做整合理論的打算。
同樣的,我當然也意識到,小女孩在離開母親時並沒有開始對父親的依戀。
顯然,在必須解決戀母情結的壓力之前,孩子與父親就有強烈且欲力的關係。


我會更簡單地看待發展任務或問題:女孩可以多大程度地放棄與母親的欲力聯繫,而不必透過對父親認同或對父親的施受虐來找到症狀妥協的解決。
對我來說,在臨床上,在移情的過程中,似乎有更多問題。意即女孩與父親,以及後來男人的關係,能否允許她進入一個介於她與內在母親之間可以創造的空間。亦或他的存在就像生命中無能為力的影子般威脅她與內在母親。
結論仍在改變中。 我的臨床工作主要來自青春期女孩,這些女孩正面臨著自己與身體的關係,從前青春期的孩子轉變為性成熟的女性、或懷孕的年輕女人,此種任務就是要將這種關係轉變成對母親的母性角色認同。
這兩種情況都可能導致生病與防衛症狀,且都證明她與身體關係的早年發展史。 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某些女性有能力否認自己身體正在發生變化的現實,或者在關鍵的發育時期迫切地攻擊自己的身體,或者攻擊隨之而來的嬰兒。


為了解釋這些病理現象,我們必須認真對看待病人的生命事件,將其視為生物學現實,而非幻想中可以互換含義的隱喻。 這使得解決伊底帕斯衝突的時機和功能成為關鍵問題。
如果我們將憂鬱位置的解決視為主要問題,僅將解決嬰兒與乳房的關係作為治療的核心任務,並應用於青春期或成年病人的精神病臨床工作,可能會陷入病人自身的妄想系統。 直到我們離開,仍無法意識到她們與成人性身體的關係,以及內在如何體驗這一切。
因此,解決伊底帕斯衝突的時機仍然是我們爭論的中心。

在我看來,如果我們改變爭論的重點,即所謂的“前伊底帕斯期”是否存在,或伊底帕斯處境是否遠早於此,即何時發生這種關係,將會很有幫助。
與父母的關係開始對孩子起著競爭與三角的意涵,持續的衝突何時才能找到解決方案。 我的答案是,儘管嬰兒或“前伊底帕斯”的兒童可以透過建立幻想來規避,隨後透過手淫活動來保持嬰兒全能感,就此長期解伊底帕斯衝突,但這種努力某種程度必須屈從於性別差異的現實。 正是這種意識的防衛,我們認為弗洛伊德(1933, p134)在女性的病態發展中談到“心理僵化”。
了解早期階段意涵的方法是,在這段時期中,女孩與身體的關係得以確立。決定性的因素是她多大程度留在自戀的欲力宣洩,而非留在自我毀滅的衝動中,因為自戀的優勢將幫助她協商自身擁有的女性身體,成為可以享受孩子身體的母親。
或者,正如弗洛伊德(Freud, 1933)所說,“充滿感情的前伊底帕斯階段對女性的未來至關重要:在此過程中,她為取得性格做準備,期使日後在性功能中扮演自己的角色,執行寶貴的社會任務”(p.134)。
※阿智:這段還是在講有一種生物學上的對應如何影響心理,而屈從生物學的法則,才是最符合現實的聰明。 之所以這麼強調生物學決定論,我猜可能也代表著人類身為動物的侷限。 對精神分析來說,限制之所在正是生命成長與創意之所在。


伊底帕斯情結在發展中的意義,尤其是在伊底帕斯期結束前,女孩的發展何以消解伊底帕斯,一直而且是許多理論分歧的焦點。
過去和現在爭論的中心是,弗洛伊德製造出對女性發展的錯誤看法,受到陽具至上觀念的影響,使女性屈從此一觀念。 實際上,弗洛伊德彷彿代表我們已經學會認識的那樣—在社會中,一直存在著強烈的無意識需求,需要將陰莖理想化為象徵性的陰莖,這種需求對於男女雙方都一樣。 但我相信,弗洛伊德提出需要回答的問題框架,他在男女發展中所觀察到的差異,仍有助於我們了解這種幻想是如何形成,以及如何運作,如何主導潛意識,還有如何與身體現實相處的能力。


#三大主題

我將鎖定在弗洛伊德提出的三個主題,這些主題是問題的核心。
首先,弗洛伊德將女孩對自己身體的感覺定義為“ 被閹割”,假設她處理這種情況的方法構成閹割情結的基礎,並決定她未來的性發展。
其次,我將描述女孩對母親的早期依戀,是否從一開始就與男孩不同?或者,正如弗洛伊德建議的那樣,僅在發展某個較晚的點才有不同過程。 觀察顯示,女孩對母親依戀的時間比男孩長; 換一種說法,這種早期關係男女有何不同,使女孩更難脫離母親?
第三,我重複弗洛伊德最根本的問題:是什麼使女孩完全放棄同性戀客體並做出異性戀的客體選擇,即從母親轉向父親成為欲力的客體? 就像海倫·朵契(Helene Deutsch,1930)認為的那樣,在對父親受虐的欲力屈從之下,把接受閹割的幻想轉變成期待閹割的幻想?

阿智:佛洛伊德講的不是真理,而是我們在社會文化中所面臨的共同潛意識結構。
或許也可以分析社會文化中的強迫異性戀結構從何而來?為何而來?


#重新定義閹割


儘管我不再接受弗洛伊德(1925)對小女孩對看見陰莖反應的描述,認為這構成實際事件,標誌著發展的里程碑。但我還是相信一定會發生某些事情,最好是漸進過程的一部分,而非包含於創傷事件中,功能在於組織較早經驗與知覺,為女孩成年後把自己關聯為女人打下基礎。
也就是說,無論我如何了解早期經驗對正常發展的重要,如對客體關係及對自己和身體關係的能力,我認為小女孩現有的心理組織會對無法避免的要求作出反應,將自己視為與母親同屬一種性別(有別於父親的性別),這嚴重影響她先前所建立的自戀組織,導致她進入有別於男孩的不同發展路徑,無論是朝向正常還是朝向病態。
將自己視為“沒能使她成為男人的身體”,這是我對“ 閹割”一詞的理解,無論她是否意識到自己的接受能力或者陰道,都意味著成長必須放棄那些能夠持續讓母親愛自己的幻想,它同時暗示著一種理解,即母親可以從父親那裡獲得渴望的滿足,這是女孩永遠無法做到卻希望取代的(Lampl-de Groot, 1927)。


阿智:作者在這裡強調一個位於前伊底帕斯期的幻想,重點就是嬰兒對母親的愛,還有全能感,超越了性別,超越了兩代之間。這是精神分析還有嬰兒性理論的精隨。


#手淫

到目前為止,女孩(如同男孩)已經能夠透過手淫幻想和伴隨的感官體驗來投資自己的身體,產生全能感,既能成為母親的滿足者,也發現能透過使用身體來達持成自我滿足,從而成為挫折母親的人。
Melanie Klein(1928)研究了這些早期使用身體及其產生的幻想,在嬰兒試圖保持全能感的過程中,作為對被摧毀之原始焦慮的防衛,對此做出重要貢獻。讓我們了解迫害焦慮的強度,有助於讓女孩依戀母親。
我還認為,透過手淫的經驗可以幫助女孩內化對自己實際身體的正向關係,這將使她冒著較少依賴母親藉以存活和滿足的風險,並以此為基礎,帶著較少的迫害焦慮,比較有能力接受她的閹割。

#早期依戀

對父親的欲力關係最初包含在母親和父親形象重疊、可互換的關係幻想中,在此父母(他們在孩子的腦海中逐漸分離)被經驗為彼此滿足—但最初只能透過孩子可以取得的同樣方法,即透過嘴、肛門、乳房、糞便、陰蒂或陰莖,父親既是孩子又是母親的給予者和接受者。在這方面,我看不見女孩對額外開口(陰道)的認識增加了她對給予或接受潛在角色中關於差異的認識。
Paula Heimann(1952)將伊底帕斯情結發展的早期階段概括為:

“嬰兒……神聖,父母間存在著身體上的親密,這是目前已知的現實;但是它根據自己的衝動來構思這些親密關係。 換句話說,他的觀念是透過投射決定,很大程度是對現實的嚴重扭曲。父母彼此做著他自己想做的事”(p.163)。

即使我們將嬰兒概念化為在早期口慾關係中認為母親包含著父親的陰莖(如Melanie Klein所描述,1928年), 但這對女孩早期意識到自己是女性且不同於男性並無特別意義,因為對於男孩和女孩而言,意義都是相同的,即以母親為主要客體。 挫敗了滿足的慾望,造成嬰兒的自戀傷害。
阿智:在此作者描述了出生第一年的身體欲力關係模式,非常典型的克萊茵學派的早期幻想版本。父親母親與自己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弗洛伊德(1931)清楚地表明,他也意識到這些早期挫折對嬰兒的全能感帶來自戀傷害,但依然強調在嬰兒早期漸漸無助的現實感,以及女孩因缺乏陰莖引起的後來傷害,之間的差異。
梅蘭妮·克萊因(Melanie Klein)的作品為我們提供對母親破壞性幻想的細節,母親不僅涵容陰莖,體內還有嬰兒,這剝奪了男孩女孩認同母親的願望。
在此,梅蘭妮·克萊因(Melanie Klein)做出貢獻,不僅回答我有關弗洛伊德的問題,為什麼女孩對母親表現出如此龐大的侵略性,為什麼似乎把所有的剝奪都歸咎於母親(包括缺乏母親陰莖),而非去了解(相對於男孩)她無法從母親身上分離出來,是由於自己對母親不滿和失望的幻想投射到母親身上所產生的焦慮所造成 ; 因此,與母親分離只能被感覺為剝奪來自母親的滿足感。


但我認為,這種女孩需要陰莖的觀點既能使她感覺可以滿足母親,又能保持身為嬰兒的信念,母親依然可以滿足她的願望。這證實了弗洛伊德的觀點,女孩的陰莖妒羨,即對陰莖的願望,表達了希望自己可以實現主要的欲力目標,即由母親給予或給予母親嬰兒,擁有陰莖的幻想實際上只是次要的病理結構,目的是為了防衛與迫害有關的焦慮(Jones, 1927)。

阿智:這裡克萊因處理早期的嬰兒幻想,就是希望可以成為母親永恆的伴侶,對陰莖的妒羨,只是藉此亦意識到自己無法是那個人,而這個腳色被父親所取代,種種憤怒不滿被投射成母親對她的迫害所致。
在此,作者把陰莖妒羨論述為次發的心理結構而非原發的。


#接受閹割


弗洛伊德(Freud,1931年)談到女孩“接受閹割”與放棄對母親的欲力綁定同時發生。
回顧他描述女孩選擇接受閹割,我發現使用自己在分析青少女孩和成年女性,臨床經驗中的移情關係會很有幫助。
似乎清楚地顯示,對母親的欲力綁定常常根本沒有被放棄。因為妒羨母親或認同父親的陰莖禁忌所引起的強烈焦慮,使得女性的昇華作用和性活動極易受到抑制及其他防衛的影響。
弗洛伊德在評論女性性冷感的高發率也指出此一問題,認為這是對性的抑制。

他說(1931年),“的確,我們必須考慮,仍有許多女性因最初對母親的依戀而受困,從未實現向對男性的真正轉向”(p.226)。

這種看法進一步的臨床證據來自女性在第一個孩子出生後產後憂鬱的高發率。可以理解為因為成為母親而失去對母親綁定的最後哀悼過程。此外,也是對不滿和沮喪母親幻想上的認同,因為生兒育女必須放棄或抑制潛在滿足與享樂。


對於某些女性來說,衝突可能變得更為激烈,乃至必須完全否認嬰兒,無法與嬰兒建立關係,取而代之的是經歷嚴重的精神病狀態,產生暴力侵害自己或嬰兒的危險。
在嚴重受困擾的青少女中,臨床可以觀察到,防衛依然存在對母親的欲力依戀的努力(現在又增加了對母親亂倫的同性戀關係之危險),導致迫切需要直接攻擊自己的身體,企圖使自己脫離性的相關意涵,例如自殺,自殘,厭食,暴食等。

阿智:在這裡我們會看到一種典型的青少女個案,對自己身體殘酷的對待。有的少女會希望泯除女性化的身體特徵,好讓自己保留與心中的母親在一起。


弗洛伊德描述閹割情結的結果,最終“接受閹割”或"建立陽剛情結",以維持對閹割的“否認”。
他指出,男孩女孩對“沒有陰莖”的感知(即他們對男性和女性差異的第一次認識)首先都有不贊成的反應 。然而一旦女孩接受自己沒有陰莖,即被閹割,男孩和女孩間最大的區別就是對女孩導致性特質的潛抑,

他明確指出,特別是陽具性特質;即女孩與自己的生殖器的關係,既是愉悅的來源,又包含使母親滿足或帶來嬰兒的主動目標。
它們必須被潛抑,因為“它們已被證實完全無法實現”。然後,他繼續說:“被動的(也就是接受的)趨勢也未能擺脫失望。隨著遠離母親陰蒂手淫也常常停止;當小女孩潛抑先前的陽剛之氣時,這種情形常常也就足夠。總體上,她的性傾向有相當一部分受到永久的傷害。在被動趨勢中,只要它們擺脫了災難,就能過渡到父親客體。,陰柔特質的發展道路向女孩開放,某種程度上,女孩不受前伊底帕斯期依附於母親身上的殘跡所限制。"(p.239)

後來他明顯地表示,如果女孩要正常成長,必須在戀母情結的最終階段和最終解決方案之前,將父親作為性客體,我認為這種觀點引發對分析理論最強烈的批評。 女性性特質,因為此種“被動目標”等同於“受虐狂”的想法,就好像受虐狂是正常女性性行為的重要組成部分。


#作者對佛洛伊德的批評

從我對成年女性在性關係中表現出明顯受虐傾向的臨床觀察,會更傾向認為,如果女孩能夠由於接受被閹割而放棄對母親的欲力依戀, 加上對母親的恨意,用來維持與父親的關係的被動目標,比閹割或被插入的直接性願望更多帶有自戀的願望。我認為,女孩尋求的滿足仍是感覺身體受到重視和渴望,儘管現在看來只是包含前伊底帕斯期的被動願望。

一旦對父親被動願望的幻想中包含了性目標,就必須具有受虐狂的含義,因為“ 接受閹割”現在已達到願望的品質,並成為“ 閹割的願望”。然後,“ 閹割的願望”構成了受虐幻想的基礎,該幻想是透過被父親插入而被閹割。

這僅發生在仍未斷開母親綁定的相關攻擊移置之情況下,而非與母親分離的結果。這是一種折衷方案,目的是透過擁有父親必須從她手中奪走的幻想陰莖來潛抑對母親的欲力綁定,對母親的恨卻被內化為超我的結構。


#潛伏期

對女孩的正常潛伏期幻想是被選擇而不是必須選擇,是被渴望而不是經驗自身的慾望。這些願望的幻想和對嬰兒的渴望,能使被動的前性器期渴望持續表達,而不用擔心渴求母親的退行。但我不認為像弗洛伊德(1931)想的那樣,對潛伏期性特質的壓抑必然會導致女孩的性特質在成年後滅絕。

就我看來,這似乎是《睡美人》描述幻想的表達,每個人都必須保持睡眠,女孩公主以及她的父母國王王后,直到她被發現並且被王子克服阻抗。 這個寓言不是一個被動的受虐狂向男人降伏的故事,而是需要在潛伏期控制父母和她的性特質,以及自己“多刺的”仇恨,以便日後讓王子進入宮殿發現女孩隱藏的陰道。

阿智:此段非常重要請反覆咀嚼,大意應該是說,會有受虐的感覺背後應該有強烈的恨意,如果不是有恨,應該就會有愉悅以及自戀的滿足才是。雖然在早期的女性被動趨勢中應該鮮少會有被插入的感受與慾望。

#陽剛情結

另一種選擇是形成陽剛情結。 儘管弗洛伊德(Freud)評論說,如果它持續到成年,可能會導致同性戀客體選擇,常與陰莖妒羨相混淆。從診斷的角度來看,必須對兩者進行仔細區分。
陰莖妒羨和與男性競爭表達了對陰莖的渴望,而陽剛情結則包含擁有陰莖的幻想。這種區別標誌著正常或官能症發展間的差異,甚至被妒羨和男性競爭的需求所扭曲,和更嚴重的病態,其中可能包含精神病區域。
透過建構含括陰莖的身體幻想持續否認閹割直到成年,必須扭曲現實,使女性在面對現實挑戰該幻想時可能會精神崩潰。 正如弗洛伊德(1931)指出的女孩初夜的正常拒絕。


舉例來說,一個年輕的女人一直幻想著擁有成年後的陰莖,在一個令人滿意的同性戀關係中有意識地擺脫所有焦慮,但是當被迫承認自己既不能給也不能生一個嬰兒時,她結束了同性戀關係。
關於她同性戀原初缺乏的焦慮,是因為她有能力滿足持續否認閹割的願望。然而,對嬰兒的渴望卻帶來了那種,過去為了保持對閹割的否認所經驗到的,接觸身體現實後的崩潰,並且帶有嚴重攻擊自己身體的危險,這對她是一種失敗的恨意與失望的表達。

智:可怕典型的案例。因為現在的生殖科技已經讓這件事情變得不太適用。 這部分是我的論文要好好論述的地方。但也要小心當科技可以克服一切,科技的心智又在哪裡?我們要問的是:科技能夠解決這種潛意識的原初焦慮。

#插入與閹割

我在成年女性觀察到類似短暫的偏執狀態,這些成年女性感到需要依賴手淫,只有在搞懂手淫活動和潛意識幻想間的關係時,這種偏執才變得可以理解。
我認為,與手淫活動有關的精神病焦慮,移情中的證據必然與幻想有關:即身體包括陰莖;不同於移情中所見的官能性焦慮,後者是因為害怕分析師的厭惡或輕蔑所致。
然而,也可以說,擁有陰莖的幻想能作為防衛,不用構成潛在的精神病危機,直到第一次陰道插入。只有這樣,如果要避免精神病身體意象的建構,以及後來同性戀客體選擇,最終就要放棄陽剛情結。

弗洛伊德(1918)研究原始社會習俗時提到,允許由準丈夫以外的人施行第一次插入。 並將其歸咎於害怕激起女性的敵意,這種敵意針對執行該行為的男性。 他清楚地表示,這種攻擊與一種幻想有關,即插入是對缺乏陰莖的重新證實。


#轉向父親


在討論閹割情結對女性發展的重要性,以及女孩與母親關係的特殊性,除了對這種概念的不滿或懷疑之外,我很少論及女孩與父親的關係。 在伊底帕斯情結的最終解決前,女孩成功地脫離了母親,然後轉向父親。

我認為,正如許多分析師一樣,對父親的欲力依戀來的更早。 “伊底帕斯情結”的概念是由負性與正性情結不斷變化所組成,從孩子(男孩或女孩)首次區分自己和哺育客體開始, 迄今,都比假設有突然的父親轉向來的更正確。

但是,母親作為哺育客體的基本依賴,對女孩和男孩都施加了恆定力量,從而放棄對父親的欲力依戀,代之以對父親的身份認同,好讓孩子繼續感覺為母親獨有的感覺。因此,女孩當然對父親形成較早的力比多依戀,由於她有更大的焦慮,因此不得不放棄這些依戀。

伊底帕斯情結的最終消解標誌著透過放棄兩個依戀關係,僅保持“親密關係”來解決正性與負性伊底帕斯處境之間的衝突,正如弗洛伊德(1924)描述的男孩那樣。 然後,允許女孩進入潛伏期,並使用認同父母雙方作為其昇華活動的基礎。

阿智:所以不是突然轉向父親,而是因為母親作為哺育客體的力量太強大久遠,因此父親沒有空間。直到消解了對母親的伊底帕斯,慢慢使得父親得以進入孩子心底。

#排斥性行為

弗洛伊德提出的閹割情結第三個可能的結果是女孩普遍排斥性行為。 有別於那些雖然放棄手淫,仍然轉向父親,與被動願望保持足夠聯繫的女孩。 因此,關於未來發展的問題是,在拒絕自己的性行為後,是否也必須放棄父親的關係。

父親對女兒公開性欲會成為女孩的“嫌惡客體”,因為她需要保持對性感情的抑制。 在正常青少女中,這種態度可能會隨著她確認陰莖性角色的最初反應而恢復,由於能更積極地與自己的生殖器建立聯繫,因而得以逐漸與男性的陰莖發生關係。

但是,如果她對自己的性身體嫌惡仍太強烈,與男性陰莖的相關問題仍未解決。 使青少女容易退回與母親的前伊底帕斯關係或者尋求同性戀關係。

儘管我同意,在負性戀母情結消解後,必須與父親建立關係,但我不認為希望擁有嬰兒的想法會使女孩轉向父親,暗示本能地希望得到滿足。 如果確實如此,那麼我相信它必須包含一種受虐幻想,目的是對仍將女孩與母親聯繫在一起的強烈暴力和虐待衝動轉移並保持潛抑。

#案例

現在,我轉談一位18歲少女的臨床資料,該少女在某次嚴重的自殺後開始分析。 由於從未在前伊底帕斯期與父親建立好關係,因此無法導向正常的戀母衝突,女孩仍依附於母親,無法感覺能與女性的性身體產生關聯,而是認同母親。
這反過來迫使她嘗試破壞,感到自己可以控制自己的身體而引發衝突。 拒絕閹割已解決了閹割情結,她認為男人是對自己與母親聯合幻想的暴力入侵者,也就是說,這是她對母親的恨意的投射。
瑪麗在初次會談聲稱自己從16歲就“死了”,沒什麼特別的事導致她自殺。 她說,她討厭自己的身體,並與厭惡母親身體有關,因母親患有結腸病,她不想去想母親的身體。 事實上,母親在她16歲生病以來,她對自己的身體與外表便不再有任何興趣。

第一次離家,住在另一個家庭後不久。 一位年長男性家人帶著性意味親吻了她,使她感到恐懼和嫌惡。 彼時她還放棄與男性第一次約會,理由是母親不喜歡他。
從那時起,她退學,只有在母親或女性朋友陪伴下出門。 在自殺未遂前,有一段時間秘密地強迫自己進食。 結果,她對自己身體感到厭惡。 16歲經歷過的事似乎讓她沒有能力和男人與自己身體發生性關係,除了以令人作嘔和排斥的方式外,無法以其他任何方式整合自己的性發展。

當她在18歲接受評估時,穿著小女孩的衣服,覆蓋著一件大衣,這樣穿著是為了讓身體完全隱藏。 她知道自己的問題與母親有關。 覺得自己要麼必須被母親完全統治和“吞噬”,要麼就殺死自己以求獨立,但如此會導致母親崩潰和“挨餓”。
她將自殺的企圖視為自己唯一能採取的獨立行動,由於自己的無助而感到恐懼和絕望,迫使她自殺。 她使用與父親的關係來餵食自己,幻想他偏愛母親,而母親卻想擺脫她,以便擁有父親。 在這些時候,她害怕母親正試圖毒死她。\
在移情中,她經驗了分析師侵入她的幻想,在幻想中,她與母親及其身體團結在一起;同時又試圖潛抑她屈服於分析師,為她統治的願望, 幻想這會毀了母親。 她的身體習慣於活出這種幻想,透過沉默和秘密交替地排斥分析師,後來又在整次會談中睡著。

她第一次“嘗試”性交,從她邀請男人在她公寓過夜開始,當他試圖碰她,她卻與他激烈纏鬥。 第二天,她勝利地報告說,她已證明自己足夠強大,可以防止男人強姦。 如此,她成功地實現了自己的幻想,即我(分析師)會愛她,並且只要她能阻止插入,我們就可以保持團結,插入將迫使我們承認男人的陰莖與我們的無助,像是被閹割的女人彼此仇恨。
只要她感到自己夠堅強,可以將男人的陰莖拒之門外,就不會侵擾自己和我的現實,那麼我們就可以持續處在彼此依賴的幻想中。 她覺得男人只有我們盯著彼此時才能見我們這樣以我們看來就跟其他女人一樣正常。
她恐懼被人看到與男人在一起而暴露出願望,然後那男人會被欽佩,而她會被冷落然後忌妒。 她以這種方式表達了否認陰莖存在的願望,是她可以擁有和使用,並與其他女性產生關係的東西。 只有這樣,她才能控制自己的恨意與嫉妒。
她的性生活被灌腸的幻想支配,就像她4歲從母親哪裡經歷過的那樣。 這種幻想使她感到,如果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需求(例如在飲食中),就會因為嫌惡而不得不完全拒絕自己的身體,就像自殺一樣。 肛門在她心理生活所佔的優勢,可以否認陰道和陰莖,從而否認男女之間的性別差異。 透過這種方式,可以繼續認為自己能滿足母親需求,並能夠控制自己的需求。

對這個女孩來說,缺乏對父親的欲力關係,意味著即使從母親轉移到被父親閹割的受虐願望,這個選項仍不對她開放。 當她開始分析時,始終堅信自己的父母即將分居。 瑪麗在潛伏期中已經把自己當作厭惡的客體,正如她反覆做噩夢所證明的那樣,她報告自己被蠕動的昆蟲或皮膚病所掩蓋,感到“像麻瘋病人般無法被撫摸”。
無法確定嬰兒期的實際經歷,因此,我們不得而知這與她身體在多大程度上防衛了嬰兒期被過度入侵的恐懼,或者像她所認為的,身體上沒有得到足夠的照顧。
可能兩者皆是,因為她母親對我呈現出,自己是個需要被告知如何照顧女兒的人,同時向我展示,堅持我可能會以另人害怕和而僵化的方式作出指示,彷彿我是一本嬰兒書,建議每四小時餵食一次。

她形容自己的女兒在八個月後對陌生人感到恐懼,緊緊抱著母親,拒絕其他人。 這似乎在移情過程中屢屢發生,最初我被視為一個危險的陌生人,不能被確定為提供照顧的客體,只能被視為介入她和母親之間的他者。
在我看來,這個案例說明了女孩在前伊底帕斯早期如何與自己的身體形成關係。最終如何解決伊底帕斯情結; 反過來,這又決定了女孩在青春期後與自己的性身體形成關係的能力。

(全文完)

被棄置的精神分析


最近倫理課上治療師的保密,不禁想起國王的驢耳朵這個故事。
故事中國王對驢耳朵感到萬分羞恥,成天戴著帽子掩飾,唯一知情的就是理髮師。然理髮師卻因無處訴說而痛苦萬分,於是在地上挖了個洞,對著地洞說出秘密。
未料,洞的周圍長出茂盛蘆草,不絕如縷地發出「國王長著驢耳朵...國王長著驢耳朵...」的聲音。

這個故事讓人想到我們無所不用其極逃避的自己,總在始料未及處,變成驢耳朵,回來困擾我們。困窘的人們,不管有無知覺,生命都陷入某種難題。
那些來到分析診療室的個案彷若故事裡的國王,而身為精神分析的專業職人,就是故事中的理髮師。只是國王自此有了去處,然理髮師何去何從?

佛洛伊德早就提及精神分析被排斥的原因是因為傷害人類的自戀,分析師就是指出驢耳朵存在的人。而那被棄置,唯恐避之不及的驢耳朵,與我們在診療室相遇,這石破天驚的一刻,教人如此難堪,而分析的療癒往往由此開始...。
令人安心的是,精神分析所追求的保密,讓我們擁有安全空間可摘下帽子,讓驢耳朵得以自在舒展。只是這些被賤斥的感覺,無論來自個案本身或其所處的大社會,都是分析治療的焦點所在。分析職人技藝的精髓,都在處理無所不在的投射,讓這些萬般難堪,可以轉化為生命繼續往前的燃料與養分。

在診療室的專業職人,有嚴謹的設置與架構保護個案與自己。但是回到生活場域,這些被賤斥的感覺,如果不善加處理,就會化為職災。
Edgar L. Lipton曾為文談及分析師也像普通人一樣,愛自我吹捧、說三道四,這是因為日常工作為求保密,長期所累積的孤獨與節制所致。對那些日夜聆聽令人不安的材料需保持鎮定,因而壓力倍增;工作之餘卸下這些張力後,如果不加以消解,就會跟朋友或伴侶大吐苦水而造成保密破口。
更甚者在業界,分析師也會說另一位同事的八卦,然後附帶一句:”跟你說的這些請你務必保密。"然後,事情總是這樣,把那個被棄置的自己放在別人身上總是比較容易。

除了來自個案給我們的挑戰,回顧分析歷史,也會發現一種其來已久的憂鬱。
這是因為精神分析與起源學科(醫學,心理學)分開之後,尚未找到自己的定位,在專業認同上躊躇不前,困難把自己視為一門獨立專業,隱隱地承受著被棄置的苦痛與寂寞。
這種憂鬱是跨世代的,導致精神分析很難在公民社會中為自己代言,總是魚目混珠在起源學科中。
提出這種看法的Christopher Bollas說:"如果我們不相信自己是一種專業,就別指望別人代我們如此相信。 實際上,我們很有可能將這種懷疑投射認同給其他無法認真看待我們專業的人。"
精神分析即使曾經輝煌過,但從一開始,就注定被社會拒斥的命格,專業職人在診療室中治療個案,走出診療室,想要以分析職人的身分在社會發聲,還是逃脫不了這種宿命。
總是有一個不被看見,不被接受的自己,隱隱約約地向分析職人發出戰帖。

#圖片選自電影花樣年華

順從與反抗的關係模板


#順從與反抗的關係模板
#BruceHerzog
#當代朵拉新版本

我們應該很難想像那些叛逆的小孩,內心世界長得跟順從的小孩一樣,
同樣是發現父母愛自己(及自身利益)甚於愛他們。
順從的小孩因為害怕失去父母的愛,不惜失去自我,為父母奉獻良多,
叛逆的小孩則為了保全自我,不惜與父母/權威保持距離,變得只能信靠自己。
兩者都為了存活,卻也經歷同樣的悲劇:無法從父母那裡獲得無條件的關愛。

講者回顧身為住院醫師,曾經治療舞蹈學校所轉介,一位因為"過重"而失去演出機會的少女。
少女的體重代表她想保全自我,對學校及父母的叛逆;不希望瘦得像紙片人,失去性感的身體與青春。
接受轉介所需面對不可避免的挑戰是:少女會把他看成學校(父母/權威)的代言人, 不會真心為她的利益著想。
治療師自身的叛逆促使他能共情少女的叛逆,深刻了解背後的掙扎與珍視它的價值。
但也因為治療師的叛逆,拒絕接受督導提醒,至使在聆聽少女的性欲時失之交臂。
(當少女想要講述她的男孩煩惱時,治療師太快做出移情詮釋,惹惱少女)
治療師帶領我們親臨治療現場,看他如何興味盎然使治療充滿玩性(playful)及省思。
最後少女中斷治療,治療師認為這樣的中斷能讓少女打敗治療師,維持自身的完整。
換言之,少女可以使用治療是從中斷治療後開始。

這篇文章總讓我想起佛洛伊德的"朵拉"案例;
同樣是被轉介過來桀傲不馴的少女,面對身體與性,還有自我的完整。
事隔百餘年,精神分析從對移情渾然不覺,視反移情如毒蛇猛獸,到講者充分體現移情與反移情,以及互為主體的精神,為我們說了一個看似失敗卻精采萬分的故事。
在這個案例中,有兩個案主:治療師與少女。
文末讓人想到佛洛依德為了保全自己治療朵拉受挫的自戀,完成論文以修補之。
講者卻為了保全病人的自戀,不惜揭露自身經歷,真心誠意地提醒著我們。

#圖為講者去年底在松德的研討會
#取自台灣精神分析學會臉書

#後記

分析學會的影音小組協助整理學會舉辦過的研討會影音檔,依據不同主題編輯過後上架給會員收看。
特別因為交通因素無法親臨現場,或者想要複習咀嚼的會員。
近期協助編輯去年底的"精神分析的正能量"研討會。
對於週日針對學會會員舉辦的小型工作坊觀後有感。

※ 關於設置的一點思考


設置是建構精神分析的基礎,舉凡從時間、地點、空間擺設、收費、請假(取消會談)、知情同意書、小至治療師的穿著與造型等...,都在悉心考量之列。
維持設置是一門精巧的技術與藝術,也有人認為,設置是詮釋之外最重要的精神分析組成,沒有良好的設置,也無法烘托並成就詮釋。

「台灣精神分析學會」近期針對IPA所編輯的〈線上辭典〉"設置"一詞(註一),廣邀學會會員發表意見撰寫成小書,在閱讀來自各地會員繽紛豐富既深且廣的各色文字時,讓我對設置的概念與技術有更深的體會之外,也為精神分析在台灣開花結果驚喜連連。
自己在邀稿的過程亦小試身手留下一點文字,特此留念。

#之一   #關於超出設置的情況

⬥譯文:病人和分析師雙方在內在和外在的設置中,都有對應但不對稱的角色、心態和任務。重要的是設置的這兩種面向會互相影響。病人會需要接受設置的條件,並願意全力配合。分析師也必須同意遵守這些條件。病人無法遵守的任何狀況都需要被分析,也因此會成為分析的歷程。然而,病人對設置也會有自己受潛意識幻想影響的觀點,這些觀點,這也會需要被分析師詮釋。分析師也應該把病人對他的錯誤的所有觀察都納入考慮。 (Rosenfeld 1987; Limentani 1966)

⬥原文:Patient and analyst have corresponding but asymmetric roles, attitudes and tasks both in the external and in the internal setting. It is important to point out that the two aspects of the setting will influence each other. The patient will have to accept the conditions of the setting and be willing to collaborate as best he can to fulfil them. The analyst will also have to agree to comply with these conditions. Any failure by the patient to comply will be subject to analysis, and therefore become part of the analytic process. However, the patient also lends the setting his own point of view, influenced by his unconscious fantasies, which will need to be interpreted by the analyst. The analyst should also take into account any observations from the patient on his mistakes. (Rosenfeld 1987; Limentani 1966)

⬥問題:所謂的「病人無法遵守設置的任何狀況」都需要被分析,這個想法大家同意嗎?或覺得需要在某些狀況下需要彈性?但那是什麼樣的情境或狀況呢?

個人覺得分析就是一種了解,對於病人超出設置的情況,分析師願意把它放在心頭細細體會,並於適當時機告訴病人(雖然這個時機短則幾次會談,長則數年),就是一種對病人的涵容。
既使有時病人無法遵守設置有現實上的理由,譬如因為罷工遊行交通阻塞導致嚴重遲到。我們仍願意對此情況進行理解,這種姿態是彌足珍貴的。
但我認為理解的重點不在病人無法遵循設置,而是病人對這個情況的種種反應,才是我們要聚焦的範疇。

倘使有一個外在現實影響原先的設置,如冠狀病毒(除了公衛常識,更多屬心理範疇):
病人剛旅行回來,他轉機的香港兩天後被宣告需進行自主健康管理,也就是儘量減少出門,早晚各量一次體溫。
因為處於曖昧地帶,因此病人在會談前兩天發訊詢問是否需要前來治療?
照理來說這位病人似乎過慮,因其並非在公告的時間轉機,然而在疫情緊張時刻,搭機出國本來就存在風險,況且規定時時會變,無法做到萬無一失。
這個關於外在設置的詢問,最簡單的無非遵循國家防疫規定,因此治療師告訴病人造規定他還是可以前來治療。會做這個決定是因為治療師深深了解病人總是為別人設想太多,打這個電話部分也反映病人希望可以前來治療。
答應病人之後,基於對危險的擔憂,多多少少也使得治療師的設置被挑戰。
治療師問自己也要戴上口罩嗎?當治療師意識到自己如果不戴上口罩會無法專心聆聽病人(影響內在設置),因此決定自己也要戴上口罩。事實上當時治療師並非針對每個病人都會戴口罩的,而是病人的擔憂有點說服了治療師,這個發現使得內在與外在現實有點混淆,也就是治療師接受病人前來治療,但是自己戴上口罩這件事情又認同了病人所擔憂的危險。
當病人戴口罩前來,感謝治療師明快決定讓他前來,看到治療師戴口罩,表達了自己的放心。這使得病人可以不用糾結於自己內在的衝突,此刻,這種內在衝突全然被治療師所經驗並思考,治療師感覺病人將一種希望可以被照顧的幻想投射到自己身上。

⬥問題:「病人對治療師在設置上犯錯的所有觀察都需要被治療師認真看待」,大家覺得那是什麼?誰來判斷是錯誤的呢?或者這種病人對治療師的誤解,讓我們覺得委屈,我們如何看待這種委屈?或我們會覺得這種委屈是錯誤的嗎?

我覺得這裡談的由病人那端所觀察的治療師錯誤(mistakes),是指治療師超出設置的情況,因為設置在治療初始經由治療師與病人兩造同意,因此這些錯誤應該是非常明確清楚的。諸如:治療師提早五分鐘結束會談,或者忘記關燈,甚或未能於治療時間準時抵達等...。
只是病人對於此種錯誤有自己的假設與幻想,這些假設與幻想常常與治療師這端的實情相距甚遠,有時病人緊追不捨,因此治療師會有委屈的感覺。
個人覺得這種委屈是因為治療師的涵容功能遭到破壞,無法忍受來自病人毒性情緒的投射,也未能經由了解加以解毒所導致。

另一方面,分析設置基本上有一種權力不對等的傾斜。而這樣的不對等,再現了親子代間差異的事實(truth),這樣的事實蟄伏在潛意識深處,深深地挑戰了病人的伊底帕斯幻想。
因此,當治療師被病人指控犯錯,種種憤怒不滿,甚或帶著施虐狂的報復,背後隱隱藏著一股衝動,就是:
"爸爸媽媽不再是爸爸媽媽,原來跟我一樣是凡人,而我怎麼錯過這個絕佳時機,將爸爸媽媽從神壇上拉下來,體會一下身為孩子的萬般委屈呢?"
在此,治療師所感受的委屈無意間透露出病人的幻想:希望父母可以跟孩子處於下位,嘗嘗那種身為小孩對父母熱切需求,被動無力的的位置,還有被設置阻隔的自戀受挫。
藉此病人使出洪荒之力,想要拆毀設置背後所隱含的兩代界線。如此原始,也如是暴力。

#之二   #從Bion的觀點看待設置

⬥譯文:Bion對設置的概念與佛洛伊德相符,認為「精神分析必須在感到剝奪的氛圍中進行」,因此「在精神分析的親密關係中,分析師和被分析者時時刻刻都不可失去孤立的感覺」(Bion, 1963, p. 15)。Bion對於分析空間的概念連結了親密和孤立,此種親密但節制之設置的塑造是必要的,如此才能喚起一種氛圍,讓無形的、超越現象的現實,也就是「O」,可以被體驗到並「成為」(become),而非只是在理智上被了解 (1965, p. 153)。設置圍繞著Bion 的轉化概念而組成,在此可以促使絕對情感真實的感受浮現 —— 形態上的轉變 —— 通常被理解為自體尚未出世部分的誕生。

⬥原文:Bion’s conception of the setting agrees with Freud that, “an analysis must be conducted in an atmosphere of deprivation,” so that “at no time must either analyst or analysand lose the sense of isolation within the intimate relationship of analysis” (Bion, 1963, p. 15). Bion’s concept of the analytic space conjoins intimacy and isolation. This creation of an intimate and yet abstinent setting is necessary so that an atmosphere is evoked where the reality beyond phenomena, that which is formless, “O,” can be experienced and “become,” not just intellectually known (1965, p. 153). The setting is organized around Bion’s concept of “transformations,” where the sense of an absolute emotional truth can be facilitated to emerge– a change in form–often understood as unborn parts of the self coming into life.

⬥問題:上述作者認為設置的概念若以Bion的想法,例如是為了喚起一種氛圍得以被體驗到「成為」(become) ,促成轉化(transformation),讓情感得以浮現,這部份是否就是意味著所謂的「unborn part of the self coming into life」?大家會如何解讀?

我覺得分析像是一個遊戲的邀請,透過設置,營造一種可以玩的氣氛。
或者說分析也像是一段沒有地圖也沒有止盡的旅程,設置就是我們可以上路的工具。
這裡所說的"被剝奪","同時具有親密與孤立",於我來說就是未飽和的狀態,透過這個狀態,病人與分析師的libido才會有流動的可能,如此遊戲才有被啟動的開端。

而在分析的遊戲中,病人與分析師齊心繪製心智地圖,在這樣的旅程中,何以情感的是重要的標誌? 
個人覺得情感就是libido流動與碰撞的結果,在這樣的碰撞形成引人注目的地形或團塊,這樣的景致難以言喻且等待我們去命名,它們終將成為這趟心智旅行(遊戲)的中繼站。
這個中繼站引領我們去朝著下一個中繼站出發,透過這樣尋找的過程,連結每個中繼站,心智地圖逐步為我們繪製而出。
我認為這個由治療師與病人共同探索,掙扎創作的歷程,就是一種讓潛意識成為它自己的過程,我們試著找回那些未被言說的部分,或許就是所謂的「unborn part of the self coming into life」。

#註一:透過這個連結,可以找到線上辭典的內容,其中設置(setting)也已翻譯成繁體中文版https://www.ipa.world/IPA/en/en/Encyclopedic_Dictionary/English/Home.aspx

#圖片選自國際精神分析網站
#敬請期待設置小書出版

※ 性特質與新性特質




精神分析會從幾大面向看待性特質:有的學派認為性特質是主體與外在客體互動的關係表徵;有些認為那是主體與內在客體互動所產生的真實;有些學派看待性特質是一種來自主體核心的性別與角色,有些則著重在臨床實務的移情關係。
不管是哪一種觀點,都把焦點集中在從身體到心理的”(身心的),並以生死本能為基礎,細緻地處理與昇華這些身體/情感的能量表達。此外,我們還要了解性特質與生俱來就帶著某些創傷性;主體面對這些創傷,會試著向外尋找出路。
(阿智:如此我們才能理解作者所要正名的新性特質” neosexuality,也就是精神分析傳統所稱的性倒錯”  perversion ;乃是主體在面對性創傷,內心激起難以抵擋消化的興奮與恐懼時,所產生的各式各樣解決方案。)


打破融合

人類發展最初的融合階段帶著虐待色彩(如同亞伯拉罕論及的口腔期食人渴望”),透過吸允吞咬來跟媽媽融合。後來寶寶慢慢發現母親其實是個獨立個體,有自己的思考與慾望,不見得隨時可以滿足它。這會帶給寶寶強烈的痛苦與憤怒,不希望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渴望再度回到融合。這個階段愛恨無法區分,但這些互相綁定的情感,卻是形塑性特質的重要基礎。
打破融合的痛苦在寶寶的幻想裏,會被經驗為閹割的、滅絕的,甚或是失去主體認同與界線的。此時主體會使用偏離正統的方法(這裏的正統指的是古典精神分析談的生殖器情慾”),試圖掌握這個失控的情況,重拾客體的愛。
延續著第一個創傷:發現另一個人真實存在,與此同時還有第二重創傷等著被消化:發現另一個性別的存在

性別差異

最新的精神分析研究在在顯示:早在15個月大的嬰兒,就會發現解剖學上的性別差異,這個發現對心靈造成的衝擊,遠比伊底帕斯情結的衝擊來得更早。
發現生理性別的差異,會激起寶寶羨慕或忌妒的心情;有形的有或無”(小雞雞)帶給心理的衝擊,讓寶寶感覺自己高人一等或者被奪走了甚麼。另一種則是社會文化面對生理性別的差別待遇,使得每一個小孩成為某種程度的種族主義者

原初場景

接下來就是原初場景所造成的創傷。小孩對此場景的幻想往往不是性器期的,而是前生殖期的:譬如想像父母相互併吞,沾染著泌尿、排泄、或者口腔情慾的色彩,在私密且把寶寶排除在外的房間裏進行交媾(或者攻擊)
當這些元素無法整合,最後趨向生殖期的性,就會在成人的性與愛裏頭,採行另類的方式得到滿足。

雙性伊底帕斯

伊底帕斯情結具有雙向性(正負性伊底帕斯),也就是孩子會想在情感及性上佔有雙親,此種情結,通常會從孩子的忌羨中顯露而出。
特別是朝向同性雙親的伊底帕斯(負性伊底帕斯)會想從兩種方向完成:其ㄧ、希望在性上可以佔有同性父母,其二、希望自己可以成為異性父母。這種渴望背後隱含著希望擁有特權與神奇力量,並且在幻想裏達成。另一方面,這兩種方向既衝突又互補,在每一個小孩的心性特質裏並存,持續屹立於成人的潛意識。誠如我們在臨床上不斷驗證,只要精神分析發揮效用,這些素材便會浮現到意識層面,直到它們找到自己的言語。
要撤回這種雙性傾向往往需要艱困的哀悼歷程,其中最困難的乃是,對於每個全能自大的小孩,最後僅能選擇一種性別來愛
(
阿智:而這種選擇,在主流社會裏往往是成為異性戀)

性別認同

與此同時,小孩還得處理自己的認同,無論是陽剛或者陰柔,小孩要形成內在穩固的性別認同,特別是形成對應於生理性別的性別認同。這個歷程不必然總是可以輕易達成。在此我要引述佛洛伊德,他認為女性在形成性別認同的道路總是崎嶇不平;相對的,男性卻顯得簡單許多。
(
阿智:有關這個論點當代精神分析還是爭吵不休,但我們不得不注意到主流文化的確剝奪了許多女性權益,而這些社會不公或許才是形成陽具欽羨的主要原因。)
總而言之,性別與性認同絕不僅是由生物遺傳來傳達,也透過心理的再現來傳遞。首先,沿著雙親潛意識所發散的重要訊息展開對話;再者,透過雙親背後的社會文化的對話來傳遞重要的價值。



嬰兒性特質中普遍存在的雙性傾向

小女孩的原初同性戀幻想裡涵括了:想在性上佔有母親,穿刺其陰道,進入其身體,時而併吞,或者全然佔有;且在神奇世界裡把父親排除在外。她還想要成為像父親一樣的男人,擁有他的生殖器,以及後面所代表的力量;試圖取代父親的角色,與母親交歡。
對小男孩來說,則是想像自己成為父親的性伴侶,藉由口腔或肛門併吞父親的陰莖,占有他的生殖器,及後面所代表的特權。終究他會長成男人,然而內在小孩卻無法擺脫取代母親的慾望。小孩的藝術治療作品常會透露相關主題;希望父親可以把他放在心底,為他保留專屬於兒子的位置。他會夢到被父親穿刺,或者穿刺父親,時而也會閹割父親。
這種認同式的併吞過程,意味著在幻想中摧毀另一方,同時也伴隨著罪惡與沮喪。這些複雜的情感組合會被過渡到雙性戀願望裏,由原初的同性戀慾望所趨動,承載著自戀受傷的銘印,滲透著對異性雙親忌羨攻擊的危險。透過以上描述,對於人類性特質的同性戀面向,以及背後趨動的強烈且具威脅的情感(無論正或負),將變得可以理解。
我們也可以把上述的思考運用在異性戀上,同樣的愛恨交織當然不可或缺,只是社會論述形成的優勢,使得異性戀在面對這些複雜情感時受到很少的阻礙,這也是許多同志案主在分析中不斷提及的部分。

同志案例

在此我以一個同志案主最近的session為例。他是一位三十幾歲的成功作家,聲稱沒有任何同志認同的困難,前來接受分析是因為恐懼症,包括對外貌的持續執著。案主回想16歲首次吸食大麻的經驗,當時因為朋友邀約,慫恿體驗新奇事物。吸食不久之後,他被一種強烈的感覺闖入,彷彿自己像個怪物。因為太過擔憂,他拋下朋友匆忙離開酒吧,一間換過一間,為了從不同酒吧的鏡子裏確認自己的形象。他還清楚地記得當時試圖從鏡中確認自己外表是否完好無缺。在session中案主問我:是否這就是某種精神病的核心?”我回答會不會怪物的形象,跟你當時恐懼自己會不小心顯露同性戀身份有關?”
這讓他重新回顧青少年時期,被強烈的同性戀慾望與情感所席捲,並為此感到困擾,當時他還告誡自己,如果被家人或朋友知道他是同性戀,唯有自殺一途。藉此我們更可理解他對外表的執著,包括他擔心自己罹患皮膚癌、濕疹、過敏等問題,且讓我連結到他的ㄧ個夢靨:
夢中的他不小心碰觸到一個病人,因此感染了痲瘋病。這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夢生動地傳達了很多同志案主在童年或者青少年期所經歷的痛苦與恐懼。
原初的同性戀願望(及其雙重版本:渴望佔有同性家長,以及成為異性家長)需要在成人的性特質裏頭得到解決。這些原慾能量有無以數計的可能路徑藉以尋求表達,並整合至心性結構裏。雖然這些趨力可能會使我們受苦於精神官能症,帶來深層的焦慮(精神病核心),但同時也會成為滋養心靈的因子。人性本然的雙性傾向不僅可以豐富與穩定我們的愛與關係,也會成為啟動創意的因子(當然,如果背後的禁制或衝突過於強大,也會造成創意的障礙)

關於跨性別

在結束上述討論前,我還要附註另一件事:關於那些在成人後想要成為跨性別的小孩
無數的案例研究顯示:跨性別並不僅是自身願望的表達,還包含了母親的願望(父親也常常貢獻其中)。彷彿是一種命定,從母親的眼中成為某種(性別的)存有。
這讓我們回到某種心理命題的思索:
我們並不是生來就是男人或者女人,我們是成為男人或女人。而這種成為,植根於我們的恐懼與願望,並且與雙親的潛意識對話。
簡言之,為了在生活中得到性與愛的滿足,個體嘗試確認內在的雙性特質,也要處理這些古老的恐懼,以及前生殖期的幻想。個體有責任為它們創造ㄧ些方案,來面對種種痛苦的情感:閹割、滅絕、性別認同困惑、空洞、內在的死寂。好讓我們轉化成一個性的創造性存有
阿智:關於同志案例的解讀,可以有兩個層面。首先,我們會說同性戀恐懼症具有社會建構的面向,也就是主流社會把同性戀當作怪物;再者,我想作者試圖表達,同性戀恐懼症也包含了潛意識同性戀幻想的焦慮(這種焦慮非常原始,往往源自前生殖期)。這兩種面向不可偏廢,且會互相影響。






性倒錯的標籤

性倒錯的標籤真的適合描述那些隱藏在成人背後,哀傷且困惑的小孩?還有他們天真無邪且錯綜複雜的發明嗎?
我還清楚的記得,在我接受分析訓練的前幾年,所有的答案(包括同性戀)都被老師們定義為某種偏離常規的性,不可避免的冠上性倒錯的標籤。仔細想想,偏離隱含著背後的常規”(阿智:或者規訓),而這個概念似乎不允許趨力有其各式各樣的表達。
當我剛剛入行,聆聽著被分析者談論令人不甚滿意的性愛,稍後幾個月,為了追求更好的效果,案主學會把情人綁在床上,要求情人鞭打他的屁股,淋尿在他頭上,藉此達到性高潮。我還清楚記得年輕且沒有經驗的我,乍聽時飽受驚嚇,卻忽略所有的被分析者只是希望重回原初場景。所有的性活動與客體選擇都遵循著內在願望,以尋求它們的再現,這種趨動力是如何強大,致使案主甚至不顧社會歧視,或者被冠上性倒錯以求導正的風險。隨著經驗累積,我慢慢理解,唯有性的表達帶來心理衝突以及內在痛苦時,它們才成需要治療的問題。(阿智:說的更直接一點,你情我願床蒂之事,著實干你屁事!!)

性倒錯的界定

然而,某些性偏好在特定的情況下我會將其定義為性倒錯:明顯地帶有關係的強迫,完全沒有考量伴侶的慾望與需求,諸如:兒童性侵、強暴、暴露及窺視、戀屍(或者先姦後殺),通常這些行為在西方的法律會被界定為有罪。
在此我也要強調,當治療師帶著清教徒式的性愛觀看待這些非正統的性實踐,很容易產生不恰當的反移情。人類性的多樣性並不需要修正,當被分析者描述這些變幻無窮的慾望腳本,諸如:戀物、變裝、愉虐戀等,我們可以將其理解為某種私領域的愛,特別當這些腳本並沒有帶著非此不可、或者極端執著的強迫性。(阿智:也許這就是我們統稱的情趣)

關於治療師的反移情

有些分析師在面對戀物癖、施虐受虐的慾望腳本时會希望案主克制。其實我們沒有權利去決定案主是否應該放棄這些性實踐,僅僅因為我們擁有治療的特權(將其定義為症狀)。大部分案主的性實踐或者客體選擇都是遵循內在的願望,無論它們是否被評斷為性倒錯。我要重申:只有當這些性實踐讓個體受苦(不管是案主或者伴侶),或者與其自我理想(ego ideal)不協調時,才需要治療的介入。
接下來討論同性戀傾向,特別是許多分析師所透露的異性戀本位反移情帶來的傷害,使得分析師冒著被這些震耳欲聾的反移情所制約的危險,無法真心傾聽案主的情感與需求。(反過來說,同樣的情況也會發生在許多同性戀本位的同志治療師身上)。治療師必須小心自己的性偏好(不管是同性戀或異性戀),不要讓它影響案主對自己性取向的看法與決定。雖然在精神分析的探索中,有些同性戀的被分析者會發現他()們潛藏的異性戀傾向,以及因著內在恐懼阻礙他們探索異性戀情慾,但這也僅是少數(阿智:當然對於異性戀被分析者也是,一個深度的精神分析,容易探觸到人類的雙性特質)。大部分的同性戀被分析者並不想放棄他們的性取向,這種想法跟大多數的異性戀者也不會想放棄自己的性取向是一樣的。
因此,我們要了解人類的性偏好以及客體選擇,是人格組成很重要的(底層)基礎,不僅關乎性認同,更關乎著主體的認同。


愛神與死神的戰爭

最後來談新性特質,它並不是一種概念,而是聆聽案主的方式,特別當他們正在描述或探索自己的性生活。分析師必須對這些的行動與客體選擇深思熟慮,不要僅簡化為同性戀或異性戀的概念。我們終會了解這些不尋常的腳本不僅為了修復破碎的感情與性認同,也是為了保護內在客體免於承受恨與破壞的傷害。這些攻擊部分跟口腔與肛門趨力有關(以併吞或排出的形式達到力比多的滿足)。我們不得不感謝人類創造出如此神奇的新性特質,使得原先無感的事物變得清楚且活靈活現,以克服內在的死寂。同樣的衝突也會使用沒那麼巧妙的形式表達自己(如精神病相關病態),挾帶著強迫與痛苦的情感,伴隨著不尋常的腳本。這些自我療癒的努力主要為了面對精神官能症與精神病的衝突,以強大的情慾力量克服早期的創傷,簡言之,也就是以愛神(Eros)戰勝死神(Thanotos)”
總結以上,我提議將新性特質視為一組關於愛與關係的再創造,協助主體解決來自過往,父母潛移默化的影響;特別是那些關於性別認同與性特質的錯誤想法(如:刻板的陽剛與陰柔),這些來自父母(跨代)的潛意識,總是將性視為禁忌。
原初場景的新建構,再現了某種解決方案,使得內在小孩有能力去面對與發現自己的恐懼、困惑、與痛苦;藉此連結到雙親的潛意識,以滿足原慾的要求。這個歷程毫無疑問的終其一生,並且永無止盡。

關於穿刺的原初場景

除了對父母的慾望與焦慮外,我們也發現某些案例源自童年創傷:如性侵、父母突然的死亡或遺棄、因為身體關係必須長期住院。這讓我想起BDSM的性實踐如穿刺:把環狀物崁入龜頭、陰蒂、肚臍、或奶頭。Stoller(1991)在此領域有名的研究,可以協助我們了解這些性實踐。他在SM酒吧訪談許多達人,受訪者非常樂意跟Stoller分享關於另類性實踐的種種。Stoller隨後驚訝的發現,許多受訪者的童年,都曾因為威脅生命的疾病而需住院治療,藉由長期注射或者其它痛苦療程以挽救性命。這些小孩因為住院的關係必須與父母分離,而帶著針具(提供注射)的醫師或護士再現了父母的形象,傳達了強烈的情感,宛如對他們幼小心靈提供照顧,使他們變好,以早日返家。
這些深具啟迪的觀察證明了,人類具有將這些折磨人心的體驗,透過情慾轉化的能力,以挽救內在小孩免於精神爆炸的恐怖。

窒息式性愛

使用情慾處理這些難以承受的經驗,讓我想起兩位被分析者,也曾使用類似的策略。
其中一位是有才的法國建築師,因為創意停滯前來接受分析。一年的密集工作後,首次提到需要使用窒息式性愛來滿足自己。案主會請女友掐住他的脖子,直到快要失去意識再鬆手。在慢慢回溯童年的過程中,案主想起小時候曾被哮喘襲擊,引發極端的焦慮與窒息感。此時鍾愛的母親會親密地擁抱他、按壓他以制伏哮喘。在討論到想與母親融合的渴望之後,他有能力連結窒息式性愛與這個回憶的相似處。某日他宣稱:正是同樣興奮與死亡的感覺!!就像我與母親的連結!!不同的是這次主導權落在我手上;當恐懼變得過於強大,我有能力去停止它。

如狼似虎的女人

另一位被分析者是四十多歲的女律師,兒時接收來自父親與兄長過多的性激擾(阿智:換言之,父親與兄長對她太有性吸引力)。討論到她的性需求時,總會抱怨歷任男友在她快抵達高潮時睡著,徒留她孤枕難眠地承受沮喪與難耐的慾望,乃至於之後總要喚醒沉睡中的愛人,再戰一回。雖然她也感受到自己的慾望帶著某種強迫性,與前述的男性案主一樣,他們仍是自己慾望的主導者,透過要求滿足需求。(阿智:讓我聯想到,童年的案主在面對過多的性激擾時,無能為力的挫折感。成人之後,案主一方面重覆這些經驗,另一方面試圖克服它。)
這些場景展示了成人生活中迫切的需求,使用複雜的情慾劇本來解決源自過去的創傷,特別這些事件總連結到強烈的性刺激以及隨之而來的恐懼。這讓我們再一次的認知到:當案主向我們描述另類性愛場景,特別在取得伴侶同意的情況下,往往只是引領我們思索隱藏在場景背後的意義。只要這些性實踐沒有造成兩照的痛苦,也無過度的強迫性,我們著實無權因為自己的價值觀,要求他們考量其它可能;如果我們帶有這樣的意圖,問題就會出在我們身上。

情慾的流動

我要再次強調關於當今性模式的另類觀點。過去三十年的性解放帶來某種影響,允許我們觀察更為核心的性別與性認同,遠離那些僅僅固著在心性組織觀點的陳腐看法;相反的,更加強調其中的流動性。
如果我們把人簡單的劃分為不是異性戀就是同性戀,這會限制住分析師的思考。當一些異性戀的被分析者描述關於同性戀的夢與幻想,或者一些偶發的同性戀行為,分析師可能會毫無覺察地採用某種異性戀本位的態度來推論,阻塞了自己隨著案主的慾望流動來體會或了解箇中涵意。同樣的情況也會發生在同性戀的被分析者身上,他()們偶爾也會(隱含或者公開地)談到自己的異性戀經驗。
最後我要強調:人類的性特質來自早期心理生活的根本創傷,滿佈陷阱與疑惑。帶著這些迫切的需求,面對愛慾的複雜難解,逐漸發現一些解決方案,然後成為性或性別的主體。這些面向對我們的愛慾生活貢獻了它的重要性,面對這些來自愛慾的懇求,我們發明出一種或者數千種解決方案,像是某種症狀的妥協(阿智:這是古典精神分析的用語,症狀乃是潛意識迂迴的表達,跟夢與詩一樣)
最後,我不得不提議:所有人類的性特質,提供了組成了新性特質的根本。

(閱讀的文章是Joyce McDougall " Sexuality and the Neosexual"2000
整 ,翻譯與附註: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