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不滅:在那聲音中,卻無法辨認出那就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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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選自薩所羅蘭內部交流活動:以文會友)


「如何逃避或面對生命實際上構成了我們生命本身,這也是弗洛伊德特別感興趣的問題。從這

個視角出發,或許應該重新思考弗洛伊德對『生命起源』的虛構描述。選擇快速結束生命或是

以自己的方式活到最後,其實是有無故事可說的關鍵——即使那個故事僅是關於如何死去。

畢竟,敘事不就是描述我們對於渴望之物的追求,以及在這個過程遇到的種種挑戰嗎?

弗洛伊德曾暗示,在遙遠過去的某個時刻,人開始擁有自己的生命故事。這些故事不僅是關於

生與死,而是如何以自己的方式去生、去死。這個過程充滿了障礙與挑戰,就像一個故事。總

之,我們可以說,有部分自我或許不渴望或不需要生命故事,而另一部分的自我則認為生命故

事與生命密不可分。

......在1920年,主題是要么盡快死去,要么以自己的方式死去,有或沒有故事;但到了1930年,

事情變得更複雜:一方面,試圖終止我的生命故事;另一方面,仍然有故事想說,將生命整合成

更大範疇的故事。」 (王明智譯)(註一)


之一、死亡況味

聽說這次薩所羅蘭又要談貝克特,就像碰到困難個案的心情,想到走進診療室便要壟罩

在一大團β元素的毒氣中,便望而卻步。既使知道這個劇的版本大約50分鐘,剛好跟一個

session的時間不相上下,仍然覺得難以下嚥。另一方面,面對困難病人,常會提醒要準備好自

己,讓身心狀況足以代謝診療室的毒氣,不至陣亡。

在網路上瀏覽幾個版本,最後選擇哈洛品特的版本,可以稍稍入口。哈洛品特是英國重

要的劇作家,第一次認識他乃透過梅莉史翠普主演的《法國中尉的女人》,當時就被他以古諷

今戲中戲的手法深深感動,因此產生好感。可能透過品特對克拉普的詮釋,讓診療室多出一些

容易被理解的α元素,哈洛品特在此變成扶持我的母親。另一個原因是,其他版本主要是舞台

劇(更別說我是透過屏幕觀看),距離更遠,很多東西沒有辦法看得很細很清楚,跟主角會有一

種疏離感,無法跟他融為一體,很難產生認同。而哈洛品特的版本,具有較強的電影感,鏡位

豐富,容易透過導演的眼光看到那些經過整理的觀點。更別說導演使用了諸多特寫鏡頭,讓我

清楚地看到主角臉上的表情變化,更容易增加可供參照的資訊。這些都讓我思考,我們在臨床

現場如何擺放心智的鏡頭,肯定的是,絕對不能單一鏡頭,或許這就是平均懸浮注意力的基本

原理吧?隨時變化心智的鏡頭。


臉及其他

關於年老品特的那張臉,引起注意的是嘴巴的線條,斯文秀氣的嘴唇,經年累月的堅持

在兩側鐫刻下倔降的法令紋,隱約可見品特年輕的樣子,為此我還google了一下,年輕的品特

果真是個意氣風發的美男子!於是我幻想著這張對我有足夠說服力的臉,透過他來詮釋克拉普

,似乎在說,這個一腳踏進棺材冥頑不靈的老人,當然曾經年輕過,或許也溫柔過。另外一個

選擇的原因乃因品特跟克拉普都是作家,特別品特在演出克拉普已垂垂老矣,罹癌多年,單看

他在舞台上熟練地操作著電動輪椅,便會在內心升起一股山雨欲來的悲戚。

特別是背後那個散落的書架,像是他未經整理的人生,可能沒意識到,書架就像身體與

心靈的脫鉤,作為身體層面的書架靜悄悄地洩漏出克拉普的頹唐。除了書架,舞台壟罩在一片

黑暗中,典型的貝克特舞台,跟等待果陀一般,製造出一種沒有出路的感覺。就連劇本架構也

是一樣,69歲的克拉普聽著39歲的錄音,39歲的克拉普聽著29歲的錄音,故事總會回到原點,

一切似乎沒有不同,生命被困在不斷重覆的莫比烏斯環中。這般設定當然會讓我們聯想到強

迫性重覆,這是死之本能的動力漩渦。主人公一遍遍地讓自己經驗著,某些部分向生,更多部

分向死。如同克拉普關掉錄音機的姿態,似乎是非常粗暴,決絕。同樣地,克拉普打開錄音帶

也是非常用力,這種用力著實更凸顯出自己的脆弱無力,無論身體或心理,總要非常用力才能

面對過去的自己。也像是一種不想聽自己的故事,或是不想說生命故事的面向。(同註一)

當然,這種姿態不禁讓我想到《等待果陀》的潑佐,那個全能施虐的主人,閹割了錄音機,

也閹割掉過去的自己(在《果陀》中以僕人幸運為代表)。這種姿態就是不想訴說生命故事的傾

向(死之本能);相對的,還有一種永遠都要說故事,創造故事的傾向(生之本能)。無論如何,在

這齣戲中,克拉普一在地關掉錄音帶,但還是讓自己繼續聽下去...。(終究還是想活下去)


之二、久別重逢的Caesura

「因為分析過程是及時發生的,所以傾向於相信當患者說話時,他是在描述一種事態,這種事

態也是及時有序的;患者和分析師很容易把事情想成是過去發生的事情。這掩蓋了我們存在

於當下的事實,我們對過去無法做什麼。因此,若以為我們好像在處理過去,這是嚴重的誤

導。分析的冒險之所以困難,是因為一個不斷變化的人格對著另一人格在說話。但是人格的發

展似乎並沒不是像可以被伸縮的一塊彈性體那樣。」(蔡榮裕翻譯)(註二)


同樣的,克拉普也是透過錄音帶這個形式去觀看、理解自己的人生,他為每盤錄音帶做

了分類(第幾盒第幾盤,標題),未來再回看這些粗略的分類,希望可以具有提綱挈領的效果,

但當下的我們面對彼時的分類時而感到困惑,翻找幾盤帶子之後,"farewell to love"很快地便

抓取了克拉普的注意,掀起內在的情感波動。這個分類提醒著我們:這是關於克拉普哀悼的故

事。值得注意的是,69歲的克拉普聽到自己39歲的聲音,忽然被嚇到,激動得把桌上的雜物都

橫掃在地。他認不出這是自己的聲音?那聲如洪鐘的說話者是誰?多令人忌妒啊!那個中氣十足


的聲音提醒自己的衰老?抑或有些事逝去了便不再回來?那些被他橫掃在地的雜物就像他紛亂

且不受歡迎的心情,通通要被排除?克拉普像個憤怒的老獅子,正做出最後的困獸之鬥?然而,

既使擺出戰鬥姿態一切仍是徒勞。那些失去的青春與活力,再也不會被他所擁有了...。

「今晚異常寂靜,我豎起耳朵,聽不到一絲聲響。 平常這時老麥克格倫小姐總會唱歌,今晚卻

沒有。 她說那是她年輕時的歌。 難以想像她年輕的模樣。 她倒是個不錯的女人。 康諾特,我

喜歡她。 (停頓)我是否會唱年輕時的歌,如果我曾經有過年輕? 沒有。 (停頓)我年輕時是否

唱過歌? 沒有。 (停頓)我是否唱過歌? 沒有。」(王明智翻譯) (註三)

雖然克拉普問自己是否人老心不老?當然以錄音時39歲來看並不老,然而,一個人可以

毫無保留的表達自己通常是年輕的象徵,而唱歌就是一種非常流動的自我表達。唱歌當下的

我們不可避免要跟自己相遇(encounter),陪自己去經驗情感裏的千山萬水。克拉普說自己年

輕時沒有唱過歌,意味著他從年輕開始心境已不年輕嗎?或者說克拉普沒有跟自己相遇?他需

要錄音,好儲存自己,期待來日可以跟自己相遇?那些彼時沒準備好聆聽,理解的自己,總要

等到事後隔著一段時空的距離,讓新長出來的人格去跟舊日的人格說話,更別說時空創造出

某種餘裕,去面對、去聆聽。說到這裡,錄音跟聆聽錄音帶這個動作像不像分析治療所提供的

場域?這也像是Bion在Caesura中以洋蔥為比喻,人格中的某一層對著另一層說話;透過年輪

的推演,79歲的克拉普可以聆聽39歲的克拉普唱自己人生的歌?把這些錄音帶,還有錄音帶的

自己當成一本可以一在閱讀的書,在生命的不同階段,因著人格不同的樣貌,在面對另一階段

的生命史料,閱讀出不同的風采。

從這個角度看,劇本結構又沒有原來的那麼沒有出路,而解方就是Bion的Caesura,讓我

們在強迫性重覆的蟲洞中,迷途知返,尋出抵達另一方時空的任意門,讓多重時空的自己可以

相遇。說到這裡,心經中「不生不滅」的味道呼之欲出;一個人的佛性(Buddha-nature)不受生

死、時間與變化限制。意味著我們的真正本質不會被生、死、老、病、悲、喜等世間現象束縛,

透過這些無常所轉動的位於時空不同層次的「我」進行的無盡對話,繞著法輪轉動,也是為了

逼近佛性的存在舞蹈。而所謂「無法辨認出那就是他自己」意味著終極的「佛性」?


之三、難以述說的生命故事

「關於她,我知之甚少,除了對那雙美眸的深深愛慕。感覺如此溫馨,仿佛又看見它們。(停頓)

無與倫比!(停頓)啊,真的是......(停頓)這些逝去的下午總讓人感到無聊,但我總能感覺到

它們——(克拉普停下錄音機,陷入沉思,然後再次啟動錄音機)。」(王明智翻譯) (註三)

談到「情人的美眸」克拉普忽然關掉錄音帶,是因為自己無法認可當時的愛意?還是無法

承受因為愛過爾後的失落?抑或單純忌妒年輕時熾熱滾燙的心,不想聽這顆心訴說屬於自己

的故事?「美眸」也會讓人想到年輕的伊底帕斯想要看清楚「命運」的初心,如何可以不目盲?可

以不自大?是因為愛上「美眸」的人無可避免都會「真誠」?「真誠」的人也無可避面的終將與自己

相遇?當那張臉可以反映內心的陰晴,眼睛所映照的流動或許就是「真美」。


當我們經歷了一切回顧過去,究竟歲月的洗禮讓我們更有餘裕去涵容與理解?還是歲月

的摧殘讓我們變得更無法承受?看來年輕的克拉普應該承受了不少苦日子,雖然後來透過意

志努力挺住,也有酒館可以作為暫時的逃避,但無論如何,這個苦命的小子似乎是熬過來了。

在品特的版本,有趣的是,每當克拉普變得有點難以承受,都會偷偷繞到書房後的邊間,偷偷

讓自己啜飲一兩口烈酒,這個動作對照著錄音帶提到的酗酒,提醒著我們有些事情依然沒變。

但沒有變又如何?我們可以對人性中的「不變」寬容嗎?之後才可以看得見細小的改變(或者只

是優雅地挪動一小步,就像舞台上的克拉普偷偷繞道小邊間)。

「回顧逝去的歲月,渴望再次重現美眸所散發的光彩,當然還有那棟運河邊的房子,晚秋歲月

,長久孀居之後。(克拉普打了個顫)還有那——"(克拉普關掉錄音機,輕輕將錄音帶倒帶,耳

朵更貼近錄音機,再度開啟錄音機)"——臨終時躺在哪的,晚秋歲月,長久孀居之後,還有那

——」(王明智翻譯) (註三)

就這麼開開關關,正當他有勇氣面對之際,又想起逝去的母親,天啊!年輕的克拉普似乎

有太多失落!在這段獨白中,克拉普在提到母親的「孀居」又停下來,他很快去字典查「這個字是

甚麼意思」?有趣的是,這是39歲使用的字,79歲卻忘記它的意義;或許不是單純忘記字的意義

,而是這個字具有強大的情感能量,讓他無法承受。我想到「母親的守寡讓他想到自己的『守

寡』」,在多想一點,克拉普是在說,在跟前任分手之後就再也沒有愛過?而從39歲到79歲漫長

的數十年,就是他的「孀居」。

於是,聽過去的自己說話,然後喃喃地品頭論足一番,就像克拉普所做的,不就是精神分

析的「自由聯想」?我們透過這些聯想的梯子(Bion, 1977),從蛇梯遊戲的某一梯,攀升到另一

梯。於是乎,變與不變端看你從哪個角度看,洋蔥的角度就是把時間的向量也考慮進去。就如

Bion給予我們的靈感,不同時空下特定人格間彼此對話的過程,讓我們可以逐漸穿透「心的屏

障」,如果順利的話,一層穿過一層,終究可以抵達那最難抵達,出生前的那一層?

心理治療就是聽與說生命故事,但是僅只是這樣嗎?生命故事有這麼容易述說嗎?既然回

到死亡的過程險阻重重,那麼這段旅程,肯定有許多阻礙與曲折,就會形成某種故事線。或者

,誠如佛洛伊德構想「生命開始出現就是一種困擾」,就像隨時會爆發的火山。而我們的詮釋,

或者我著與患者互動的嘗試,本身就違反一切歸於慣性與平靜的死亡本能。本身就夠困擾患

者。千萬要注意的是,這樣的困擾,足以達到斯芬克斯對伊底帕斯的探問,這是會帶來極大災

難的火山爆發。治療師就是足以激惹起這種爆炸的人,患者因死亡本能希望可以回到重覆與

死寂,還有那未經審視的人生;治療師的詮釋就像斯芬克斯的問題,足以致命,這種致命並非

帶來死亡,而是帶來天搖地動的活著。(註四)(註五)

之四、在洋蔥之心死去

「我就此打住——

(克拉普關掉錄音機,將錄音帶倒退,又打開錄音機)


——上面的湖,乘著小船,離開湖岸,隨波逐流。她舒展身體躺在船底,手枕在頭下關閉雙目。

太陽燃燒落下,輕風徐來,湖水美麗歡快。我看到她大腿有塊擦傷就問是怎麼弄的?摘醋栗,她

說。我接著說我覺得沒有希望再這麼下去的話,她同意,眼睛都不睜開。(停頓)我要她看我,

過了會兒——(停頓)——過了會兒她看了,但那雙眼睛只眯著,因爲陽光刺眼。我俯下身給它

們遮陽後它們便睜開了。(停頓。低聲)讓我進去。(停頓)我們漂流穿入蒲草叢,卻卡住了。在

莖之前下垂,發出嘆息!(停頓)我撲上她身體,臉埋在她雙乳間,手在她身上。我們躺著一動

不動。身體下的一切全都在動,動搖著我們,上上下下,從這邊到那邊。

(停頓)

過往的午夜。從不知如此寂靜——」(王明智翻譯) (註三)

這真是我看過最精彩的分手描述,為什麼這麼撕心裂肺的經驗最後卻帶來一片寂靜呢?這是

一種對於分手的理想化?還是分手之後的一片死寂,透過這片死寂抵禦那種極端的挫敗?就像

某種難以穿越的屏障?抑或,分手就像是一種死亡,為了在分手的經驗中活下去,試著泅泳掙

扎,但無論如何掙扎也只能任由命運載著我們隨波逐流(就像文字最後身體下面晃動的湖水),

終究只能復歸空無?而那場性愛,始於跟分手一樣刺眼的陽光,還有要被陽光螫瞎的雙眼,以

及對這雙眼睛的憐憫,如果不做點甚麼,這對戀人便要被分手滅絕。之後的做愛描寫更是精

彩,雖然兩人極盡所能地拯救彼此免於被分手滅絕,但那搜小船,在湖心搖晃著,讓人不忍,

這般小小的船身可以承受分手的風暴嗎?無論是在蒲草叢卡住象徵情感走不下去,或是帶著

愛恨無盡的纏綿,而最後的平靜,是一種心死?還是稍稍喘口氣?藉以逃逸到想像的死亡中...。

在聽完錄音帶之後,導演讓觀眾跟克拉普一起沒入黑暗之中,我們依稀聽到北風呼嘯的

聲音,感覺要把一切帶走,包括主角的生命?繼之而來的,還有教堂的鐘聲,讓人不禁好奇那

是最終的救贖?是溫柔死神前來引渡嗎?這種引渡如果發生在日常,可能就是強迫性重覆帶給

我們一切如常的心安?像是看著老調重彈的長壽劇得到療癒。透過這種心安,好讓我們可以暫

時(或永久)回到不用傾聽與訴說生命故事的幸福中。抑或,可能是克拉普用盡全身力氣回顧一

生,然後可以永久安眠,在也不用被生命困擾?


註釋

註一:Adam Phillips(1999), The Death of Freud, DARWIN’S WORMS (P.65)‧, NY: Basic

Books.

註二:Bion, W. R. (1977) Caesura., TOW PAPERS‧, London:Karnac Books.

註三:Krapp's Last Tape劇本

註四:Civitarese, G. (2021) The limits of interpretation. A reading of Bion’s “On Arroganc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Psychoanalysis 102:236-257

這段文字主要出自對這篇論文的反思:

「關於精神病的『心理災難』,比昂寫道:傲慢、好奇心和愚蠢表現為『心靈的廢墟』(同上)。這個

描述暗示了一個世界末日場景的建築元素:這裡有一根柱子,那裡有一道拱門,再遠一點是一


堵牆。因此,分析師面臨的問題是如何重新整合這些部分,以建立一個連貫的圖像,好應對可

能發生的情況。

然而,在〈對聯接的攻擊〉的段落中,比昂更進一步推進考古學比喻:對於這些患者來說,毀滅

古代文明的災難尚未過去,依然活躍如初。這就好比當我們在龐貝古城進行挖掘時,蘇維埃火

山仍然在噴發岩漿。」

註五:Bion, W. R. (1959), 28 March 1979., The Tavistock Seminars., Routledge.

這段文字主要出自對這論文的反思:

「一個奇怪的事實是,即使在生理醫學領域,醫生或外科醫生也可能變得冷酷無情。必須不斷

地處理身體疼痛,他們幾乎變得麻木不仁。

有時它會爆發:我有一次那是外科醫生和麻醉師覺得很開心的經歷,但他們沒有注意到手術

台上的孩子差點就死了。他們突然不再享受說笑話,而是開始採取緊急措施——不幸的是為

時已晚。 [參見《我所有的罪孽都被記住》,第 14 頁。 40.]我們可能會對痛苦的本質變得麻木不

仁,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精神上的。根據我自己的經驗,我知道人們會忽視患者正在受苦的事

實——而患者會幫助你忽視這一點。患者可能非常有趣,以至於治療過程非常愉快;去想起那

個患者是因為受苦才來的,這似乎是很不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