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出治療性的空間




督導實習心理師總是可以從他們身上看到自己過去的影子
也許是不同學派的訓練,也許是初生之犢不畏虎,也許是初來乍到充滿焦慮,也許是需要獲得認可
因此,在諮商進行的時候,動作(act)總是很多。
希望可以很快聽懂案主的故事,希望可以系統的個案概念化,然後,希望可以做點甚麼
特別對於帶著重重問題與症狀前來,期待我們可以幫他們脫離痛苦的病人,甚或那些有點懷疑諮商成效的案主。
想成為拯救者的善意,往往會綁架我們自己。

因此在這樣的情況下,透過學生的描述,常可以感受晤談室裡塞滿了許多東西:
太多的詮釋、太多的介入,甚或太輕易的自我坦露與建議(當然對於後兩點,分析取向的治療非常非常謹慎)。
晤談的空間充滿了太多治療,以及太多治療師的影子,甚至讓人感到有點暈眩與窒息;
也許可以這樣思考:當一張畫布,被治療師填滿的時候,案主怎樣畫上屬於自己的色彩?

因此對於初學者,思想起的訓練往往覺得最重要的在於"定"。
面對案主,不要假設自己聽得懂,甚至在聽懂的時候還要質疑自己聽不懂,不斷地詰問自己,反反覆覆地琢磨思考
對於自己想要做甚麼的熱情千萬要小心,裏頭有多少是為自己?又有多少是為個案?
更要注意的是,很多作為背後其實是被移情推著走,我們只是不自覺得跟案主共同演一齣懵懵懂懂的戲。
當然這樣的"定"並非要我們槁木死灰,武功全廢;相反的,透過這種無為的態度,內在反而會生機勃勃。
(道理很簡單,這些無法宣洩的能量蓄積在我們心底、銘刻在我們身體,逼著我們不得不試著去消化、去思考)
然後我們靜心等待那靈光乍現的一刻,帶領我們將去的方向。

說這些不是要嚴苛的超我逼迫我們,相反的要允許自己犯錯,只要錯誤不是太嚴重,甚至要感激錯誤可以讓我們思考調整與學習。
想起自己也是花了三四年,犯了不少錯,曲曲折折走了許多冤枉路,才慢慢領略身為一個分析取向的治療者可以維持甚麼姿態?
也才可以說服自己這樣的姿態不是裝模作樣,而是為了讓自己隨時回到治療者的核心。
而這個核心最最精華之處,或許就是聆聽的藝術,安安靜靜地聽,行雲流水的聽。
真心相信只要我們貼近案主用心聆聽,既使甚麼都不說,案主也會明瞭。

(照片選自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