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尼瀧谷" 補遺: 不再孤獨的希望





1.         一人飾二角:導演在拍攝東尼瀧谷時,廣為人知的就是使用宮澤理惠一人飾二角(妻子與女孩),也獲得巨大的成功。此種角色的對偶關係也存在於飾演東尼瀧谷與瀧谷省三郎的(父子)的尾形一成身上。角色的運用清楚地標定了導演的觀點:角色與角色間的認同;換言之,東尼認同了父親決然一身孤獨的命運。最叫人意外(且容易被忽略的),就是片中飾演妻子前男友的西島秀俊,同時也是片中的旁白,這個設計給電影帶來一種無所不在第三人者的感覺。

2.         戀物癖:這個無所不在的第三者讓我聯想起妻子的戀物癖(總是要購買蒐集爆量的服飾),東尼在婚姻生活中得到了快樂,但如影隨形使其困擾的就是妻子的戀物癖。或許我們也可以這樣說:衣服就是婚姻的第三者,只有這個情人才能填補妻子空乏的內心,也難怪東尼會吃醋。後來劇中安排妻子前男友與東尼偶遇,幽幽地抱怨妻子的段落(小說中沒有),深深地讓人感覺某種同病相憐,他們終究不是妻子最鍾愛的人。這種巧妙的安排,算是導演對小說的演繹,也訴說了東尼瀧谷在婚姻關係中的孤獨。

3.         腳:在妻子戀物的段落,導演用大量的鏡頭捕捉妻子的腳,那雙美麗的腳踝,穿戴優雅具有時尚感的鞋子,輕巧地移動著。讓我想起戀腳癖(中國的裹小腳),某種對於女性的閹割,使其無法自由。這些蒙太奇的剪輯,讓人眼花撩亂,像是在說:妻子的戀物與其內心被閹割掉的部分有關?而鞋子,乃至於衣服就是那幻想中帶來力量的女性陽具?而這些滿載著性的欲望,困擾著東尼瀧谷。
4.         遙遠的敲打聲:在東尼向妻子求婚,一個人在城市的夜色中等待答案時,孤獨忽然從那心深處湧現。小說如此描述(孤獨忽然變成重壓壓迫著他,使他感到苦悶。孤獨就像牢獄一樣,他想。只是我過去沒留意到而已。他以絕望的眼光繼續望著包圍著自己的牆壁那種厚和冷。如果她說不想結婚的話,我可能會這樣死去也不一定。)這個段落從孤獨的防衛,到感受到孤獨,孤獨何其可怕?當它蒞臨,我們簡直就像要被宣判死刑似的。如果大家細心留意,寂寥的夜色傳來隱隱的敲打聲(或許是有人在施工?),敲打的聲音也像是時鐘的滴答聲,讓我想起東尼父親在中國監獄中等待囚禁的場景,每天下午兩點,總會有人不預警地被拖出去處決。雖然省三郎看故作輕鬆地吹著口哨,裝作不在乎。但面臨孤獨或許跟面臨死亡一樣地恐怖,我們失去了所有的連結(包括別人與自己),墜入一片黑暗。

5.         牢獄:最後被清空妻子的衣帽間,東尼決然一身,也像是父親在牢房中絕望的等待;他們都是被囚禁在孤獨牢獄中的囚犯,等待行刑。只是東尼逐漸地長出感知,不再麻痺自己,這種覺知或許也可以解釋為什麼長大後的東尼再聽父親的演奏時,總感覺哪裡不對勁,甚麼東西不一樣了?我想因為導演看出這種不一樣,所以在電影選擇了跟小說不一樣的結局。小說的東尼繼續孤獨下去,而電影的東尼無意中發現女孩的電話,醞釀出某種不再孤獨的希望

(阿智寫於20161216台灣精神分析學會年底電影活動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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