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詮釋的內涵,互為主體與第三立場 》 #之八




#靈光乍現的時刻


生命中總有一些時刻連舒伯特也無言以對,閱讀好的論文也是這種心情。
肯伯格從嚴肅的議題出發,有層次地發展論述,在實務上細膩敏銳,也在理論上擲地有聲。
寫到後來幾乎是一種情懷了,可以看到他對精神分析的情感與相信,這種相信接近於信仰。
用信仰形容並非是褻瀆,而是說明那種由內心深處傳達出來的關懷,如此具有力量。
也是因為這種情感的力量,甚至甘於被個案怨恨與誤解,堅持不懈地做有用的事情。
也讓後輩的我們甘於堅守在珍貴的第三者位置。


#第三者的後設心理學

相形之下,整個分析體驗必須對當下互為主體進行分析時,就像在冒險將無意識衝突轉譯成更具現實基礎、此時此刻的經驗;亦可終止抗拒深化無意識理解的防衛。防衛性地固著(fixation )在互為主體溝通的(相關)表面,會強化那些"對抗更深層次的多型性倒錯嬰兒衝突(polymorphous, perverse infantile conflicts)、原始施虐受虐、以及將衝突普遍性慾化"的防衛。

事實上,分析師以"第三者"反思病人在主體間發動的無意識衝突,活化了伊底帕斯移情;也說明了發生於病人與分析師的所有互動,無法規避移情的影響,當然移情也無法完全被解決。
不應該把詮釋當成整個(病人與分析師)關係的指示,好像關係僅由無限退化的移情所組成。倘使如此最終會否認關係的現實,並導致(阿智:病人的)嬰兒化。真實的關係在某一點上沾染移情的色彩,構成了昇華的殘餘,也是日常生活客體關係的尋常面向之一部分。

Laplanche(1987)的原慾色情化之原初誘導理論( theory of the original induction of libidinal erotization)提到:母嬰關係中藉著母親"神秘的"訊息,使嬰兒在無法了解這些訊息的情況下被經驗到(阿智:母親的誘惑?)。
分析師的無意識始終存在並影響病人,並不是說可以對分析師在前意識中預想、在意識中成形的詮釋假設予以打折。這些均促成了病人容忍與分析師分離,接受最終無法全然了解分析師這個人,並且也認知到分析關係如何複制代間的分離。

這些考量強調擴展病人深度無意識探索的重要性,而不是將分析師的介入限制在互為主體的框架中。
後者傾向於強調相對於伊底帕斯的前伊底帕斯關係,相對於古老伊底帕斯與生殖期性特質的前伊底帕斯的本能發展。
唯有當分析師被經驗為"分離"的個體時,這些(阿智:不同)才有機會出現並被探索。同樣的,病人和分析師在整個治療過程真實且逐漸演變的分離,使其對分析師以及分析師(從外在觀點)所建構的真實發展出昇華的好奇心。
我認為,持續地分析移情與修通所產生的結果為:病人與分析師“真正關係”的發展;此為治療進展階段非特殊促成的成長面向(a nonspecific growth-promoting aspect of the advanced stages of the treatment)。亦導致了部分的昇華性認同,在結案階段有助於修通憂鬱移情和哀悼反應。這個過程以分離與親密的能力達到高峰,因為差異與失落而滿懷感激。

在"彷彿"(模式)中形成詮釋,不僅連結到病人過去(特殊)特定的某一點,也等於認肯了移情活化之無意識衝突的同步性(synchronic nature )。也就是說,這不僅是在移情中活化的單一事件或創傷經驗,而是相關衝突與防衛的凝縮( condensation);來自諸多暫時、不同、遙遠、卻在認知上與無意識連結的經驗,這些早期經驗坐落在不同時期,再慢慢被分解成不同的組成。
簡言之,無意識衝突的歷史性質從固置於病人性格結構的歷史性凝縮( synchronic condensations )中演變而來。因此,在治療進展階段,病人會明顯退行到過去特定的片刻(specific episodes from the past),特定記憶的重現反映出某種轉變,將此刻的互為主體轉化成過去重要的無意識經驗之復返。
但如此的復返鮮少導向無縫接軌的歷史(an integrated, seamless history):事實上退行與進展幾乎同步,創傷(經驗)總是藉著回溯(retrospectively )娓娓道來,而非直接被經驗到。這也說明了發現過去的無意識與當下的關係具有不連續本質。

關於詮釋本質的最後定奪:"詮釋是導致事實的揭露?亦或導致創新的敘事(the creative generation of a new narrative)?"
我相信,最好的詮釋來自對病人主觀經驗、和那些不得不被潛抑(repressed)、解離(dissociated)或投射(projected)的種種,同理性的理解。
慢慢擴大(spreads out)“此時此刻”無意識意義的理解,為的是要闡明“彼時彼刻”無意識經驗。因此詮釋始於揭露此時此刻的意義,再慢慢連結到過去的意義;這個過去決定了現在經驗的本質。

分析師的創造力以各種方式去捕捉移情中整體的情緒氛圍,來形成詮釋。運用他對病人口語和非口語行為,及對自己反移情(反應)的觀察,分析師構築了一個足以捕捉此刻氛圍的隱喻,但也對此保持開放,不帶期待地允許病人依循自己的方向探索。
首先詮釋可以是暫時的陳述、提問、或者數種替代性方案,僅供參考;但最終應該會變得愈發犀利與聚焦。它們時而增加病人的痛苦與焦慮,時而會帶來解放,甚或令人振奮。
分析師對真實的追尋,無可避免地有時會被病人視為侵略:假使分析師對真實的追尋,基於真心希望病人可以增進對自己的理解。最終病人有能力可以諒解,並感激分析師堅定不移地站在真實的這一邊,反思著(阿智:病人的一切),使得病人可以在自己的力量中滿懷信心。

總結來說,我對精神分析理論和臨床實踐兩種當代取向廣泛進行比較:一種是我認為的精神分析主流,另一種則代表了人際-互為主體-自體心理學取向。
我提出的觀點是:藉由“第三者”分析的可能,使用它來探索普遍的無意識內在心理衝突,伊底帕斯與前伊底帕斯,以及隨之而來的精神病理。
而藉由停留在“兩人”分析的後者,往往將探索過度侷限在前伊底帕斯舞台,可能會限制在移情中探索無意識衝突的深度,及發展病人自主的自我反思功能。